第736章 逆流

更多的戰兵湧向前方,甚至有一些戰兵等不及了,他們在十幾步開外就跳到水中,無一例外的被水沒了頂,好在身後就有輜兵和民夫,他們把這些莽撞的戰兵從水裏撈上來,救到浮橋上頭。

打崩了一點之後,李從業繼續向前,他身上的銀甲很快染成了粉紅色,然後是紫紅色,在他身後湧上來更多的戰兵,從一點縫隙到突破成一個半圓形的陣列,戰兵們自發的組成了一個個的小型圓陣,他們的陣列之法嫻熟,戰技過人,體能過人,膽識過人,戰鬥的經驗也很豐富,在這些優秀的戰兵之前,盡管都是蒙古台吉們盡可能搜羅來的精銳披甲兵,然而戰兵們突出來的缺口越來越大,直到打開了極大的缺口。

最引人注意的還是李從業那邊,手舞兩柄長刀的張世雄一直在奮戰著向李從業靠攏,幾個身披重甲,手持鐵棒的戰兵也十分引人矚目,他們如鐵獸一般,身上的重甲不懼弓箭,手中的鐵棒威力驚人,一掄一掃便是敵人生生砸死,在他們的奮戰之下,前方的空間越來越大,在他們身後,一隊隊的火銃手已經開始列隊,準備齊射左右兩側的弓手。

“他們是誰?”張瀚忍不住道:“戰兵哪來用鐵棒的?”

“是槍騎兵團的人。”張世雄不在,另一個侍從軍官有些緊張地答道:“是拉克申,盧步寬,李拔雄,都是槍騎兵團的軍官。”

原來是槍騎兵團的軍官,槍騎兵團這一次的戰鬥任務不重,只有近半人被派到左翼插入敵後兜住敵人,因為此前槍騎兵團已經奮戰近兩個月時間,減員很多,傷患病號也多,軍司只將槍騎兵團剩下的狀態尚好的精銳派了出去,這樣一來不少軍官都留在原處沒有任務,這幾個家夥,定然是看到戰鬥的場面激烈,因此混入戰兵隊中殺敵,他們是騎兵,沒有經過戰兵的陣列訓練,但憑著一身武藝和鐵甲鐵棒,居然殺的北虜無法抵敵。

“拉克申……”張瀚感慨道:“我記得他是銀錠麾下的人。”

“那是銀錠怕耽擱他的前程,特意和你說過,叫他加入的槍騎兵團。”

“嗯。”張瀚輕輕點頭,說道:“也算人盡其用了。”

銀錠這個和張瀚等於是盟友加朋友的蒙古台吉,將來在戰後的土默特部必定是手握實權的大人物,他麾下現在也有相當的實力,這也是張瀚有意栽培,然而銀錠又有意把自己麾下最武勇的一些軍官不停的派到和裕升的軍中,等於是把自己最得力的部下拱手讓給張瀚去用。

這其中一來一去,雙方都是搏奕,好在彼此知道分寸和界限,到目前為止,可以確定將來銀錠還是會和張瀚合作愉快。

槍聲終於響了起來,大片的蒙古人被打翻在地,這時炮聲反而停了,一則是打了多輪,炮管發熱,需要冷卻後再打,二來兩軍已經短兵相接,火炮很有可能誤傷,不如不打。

一個北虜台吉領著自己麾下最精銳的披甲騎兵向著李從業等人沖過來,一個拿鐵棒的鐵人沖上去,猛然一棒,手起仗落,那個台吉連人帶馬都被砸的血肉模糊。剩下的披甲騎兵想為主人報仇,被其余的戰兵砍瓜切菜般的斬落在地。

浮橋搭好後,大隊的戰兵和銃手沖了過去,在其後又是整隊的長槍手,等看到大片大片的槍陣在河邊列好隊之後,蒙古人終於頂不住了,他們今天已經是超常發揮,因為火炮的威力受到限制,同時他們守在河口射箭,發揮的都是自己所長,而等浮橋搭好,和裕升的戰兵和銃手突破之後,這些蒙古人的抵抗意志立刻就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奪路而逃這一件事了。

整個五六裏長的河岸已經亂成一團了,後隊的騎兵和牧民已經自行逃走了,其中簇擁著的是一個個的台吉們,見事不妙,這些成吉思汗或是蒙古貴族的後裔們逃的比誰都快,就算有人已經起了投降之念,在這種時候刀劍無眼,他們也不會選擇在此時投降。

馬匹載著騎兵跑的很散,身後是大量撞成一團的甲兵和牧民,因為要步戰,不少人的馬匹拴在別處,現在急切間也找不到,甚至有人逃跑心切,解開馬之後跨上就跑,也不管別的馬跑散開去,這使得大量的牧民和甲兵無馬可騎,蒙古人沒有馬就象是漢人沒有了腿,很多人心頭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是好了。

這時須眉皆白的老台吉巴特爾卻是想策馬向前,他身邊只有幾十個最親信的披甲護衛,人潮在向後湧動,老巴特爾卻是在拼命向前。

無數人看到了這樣的場景,人們在拼命向北逃命,只有幾十人逆流而上,老邁的台吉手持長槊,奮勇向前。

張瀚看到了,他的面容變得十分嚴肅。

銀錠看到了,眾多的站在和裕升一邊的蒙古人也看到了,銀錠忍不住淚流滿面,但他很快就把淚水擦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