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0章 號角

莽古爾泰等人就沒有這麽從容了,眼前的亂象自後金立國之後就沒有過,連番大戰都是老汗率領下很有章法的行動,在廣寧大戰之前,就算準了明國那邊經略和巡撫不和,上下離心,必定大勝,並且在打起來之前就有遊擊孫得功等人暗中投誠,仗還沒打就鎖住了勝局。

遼西一戰也是如此,看清楚了孫承宗走後遼西亂象頻生,上下不和,武將不欲效死,必獲大勝。

只有薩爾滸一戰時,八旗上下有些惶恐害怕,有不少人膽怯,但也沒有如眼前這般的混亂的局面。

所有人打馬狂奔,都是一頭霧水,直到塘馬出現為止。

“所有兵馬俱往湯池去!”

背插小旗的塘馬一路狂奔策馬而來,沿途用建州女真話和蒙語狂吼著。

莽古爾泰揮手令塘馬過來,喝道:“可是老汗下令?”

“是嶽托貝勒和薩哈廉貝勒,還有阿巴泰貝子,六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

塘馬肯定漏報了不少人,比如代善就在湯池裏休息,居然沒有把這個大貝勒給報上來,可見代善要麽受了傷,要麽就是塘馬在一片混亂裏沒有想到居然把大貝勒給漏報了。

莽古爾泰目光一凝,氣息如野獸一般獰厲起來,他在馬上俯身看著跪在地下的塘馬,喝斥道:“老汗在哪,為什麽不是老汗下令?”

“事起突然,我等在外就接到諸貝勒,貝子,阿哥們的命令,並非老汗之汗諭。”

莽古爾泰大怒,抽刀下馬,準備把這個塘馬斬首。

皇太極止住暴怒的莽古爾泰,說道:“五哥冷靜,必有大變。”

他轉頭對在身邊侍立的白甲侍衛道:“鰲拜,多帶人手至沈陽和遼陽處傳我令諭,調集我旗下所有白甲護兵前來湯池,不得有誤。”

鰲拜是費英東的侄子,年方弱冠,武藝當然過人,但論實際的水準肯定還不夠格當白甲,皇太極用他是看中了費英東身後的人脈,這方面,皇太極一向做的很好。

“叫人通知屯布祿,愛巴濟。”莽古爾泰也對自己的護衛令道:“急速飛馳到沈陽和遼陽,召我的旗下白甲前來!”

正白和正藍兩旗加起來五十三個牛錄,每牛錄平均有十五到二十個左右的白甲,兩個大貝勒關鍵之時沒想著召集全旗的甲兵和旗丁,那樣太耗費時間。白甲們日常不承擔勞役,不會被派出去放馬和打漁,日常多半在城中和城外郊區駐守,召集起來相對方便。

有八百人左右的白甲,在沒有多少兵馬的湯池才能占據優勢。

莽古爾泰這時也冷靜下來,盡管他和皇太極暗中有一些不和,彼此性格上不相投,他也覺得老八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大度,不過最少老八在眼下是最好的選擇,任何變故都可能導致不可測的結果。

“我再派人通知阿敏。”莽古爾泰道:“現在兩紅旗不一定靠的住了。”

皇太極點頭同意,原本兩紅旗就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但現在湯池那邊事起突然,嶽托好象成了主事的人,代善不知去向,更沒有老汗的消息。如果兩紅旗在嶽托的主持下倒向多爾袞三兄弟,雖然阿濟格不在湯池,有多鐸和多爾袞在,還有跟隨的護兵多半是兩黃旗的人,加上兩紅旗的態度詭異,自己等人貿然前去很可能要面對不可測的結果。

也有很大可能屁事沒有,但皇太極豈是把自己放在險境,或是把自身安危交給別人擺布的那種人?

就算老汗無事,因為命令不準而遲疑不至,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罪名,此前皇太極和莽古爾泰是奉命而出,遭遇變故而產生懷疑,最多算是遲延耽誤,了不起罰一些牛羊,面子上難看些,難道命在頃刻的老汗還能把兩個和碩貝勒罷免?

“最遲明日午前我二人的白甲都會趕到。”皇太極下馬坐在道邊,令人脫掉靴子,他半躺下,舒舒服服的對莽古爾泰道:“在此之前,我們等消息吧。”

……

天亮之前的時光並不好熬,皇太極擺出一副鎮靜的模樣,其實一直不能進入睡眠。

號角聲不停,大股的兵馬似乎一直往太子河一帶追擊,還有不少兵馬渡過太子河,往更南的方向追過去了。

很快就會進入女真和東江的僵持地帶,皇太極並未感覺可以把這一股逃敵全殲。既然東江兵先大張聲勢吸引了駐軍追殺,然後又派小股兵前來突襲,後來的必定是精銳中的精銳,很有可能是毛文龍和諸將的內丁,這些人也必定熟悉地形,恐怕會很難將其追殺幹凈。

現在要搞清楚的就是湯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沒有大汗諭令,為什麽是嶽托而不是代善主事,要知道皇太極和莽古爾泰就算在湯池,二哥代善出身高貴,實力強勁,又曾經被任為繼承人,不是被皇太極等人陰了一下,代善就是當之無愧的汗位繼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