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2章 觀察

曹化淳不僅不說好話,還要趁火添油:“王爺,奴婢去武清侯府時,正遇著他家莊客上京城來,銀子送了好幾挑,怕不有過萬兩,其余粗細糧食,各種家禽牧畜,光是肉怕就有好幾千斤,活物擺滿了一院子,野雞野兔獐子大鹿均有,說難聽點,咱們王府過年怕也沒有這麽多的好東西。”

信王一聽這話,胸口氣的起伏幾下,說道:“國事艱難,我皇兄尚且儉省過日子,這些勛舊人家仗著祖上功勞,卻是這般享樂,借他幾千銀子也是這般推三阻四……”

信王還有更難聽的話想說,轉念一想,李國瑞畢竟是嫡親表叔,按儒家信條,有“親親”之說,做人不能太刻薄,也不能不敬長上,所以難聽話是不能再說下去了,不過這樁事到底如一根刺,深深紮在信王心底去了。

“對了。”信王最後想起來一事,問道:“和記在京師有大商行,據說有不少細作於其中。現在那邊的情形怎樣,你們有誰知道?”

曹化淳出去跑腿,特意走和記商行那邊。其實他心裏打鼓,知道和記有不少利害角色,輕易招惹不得。

在以前和記對大人物們還算客氣,這一次兵馬犯邊,誰知道京城裏會不會出什麽事,在經過時,特意加了幾分小心,不敢過於靠近。

到了正陽門東大街時,才發覺和記商行門前車馬零落,看來是封禁之事的影響,但應不止如此,估計也是因為和記犯邊,導致商行那裏人煙稀少……

曹化淳這一次如實說了,事關要緊,他也不敢胡編亂造。

“這說明民心士氣可用。”信王興致勃勃的道:“一介商家,居然圖謀不軌,真要反逆,看誰還願同他們往來。”

這個判斷基本上還算準確,但曹化淳隱隱覺得事情未必有這麽簡單,但他也不敢說什麽,而是趕緊應聲而答,臉上露出笑容,似乎也是在真心替大明高興,同時開始贊頌起信王英明。信王很喜歡聽這些話,少年親王坐回椅上,含笑聽著,似乎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眼下的險惡局面,必可輕松渡過。

……

“倉場侍郎林宰回京述職之後並未離京,仍在其京師府邸居住,戒備之後,其去戶部與堂官畢自嚴等會議,散會之後回府,見客六人,兩人是同鄉,應是去其府上打秋風的,四人是朝官,皆是同年或戶部中人,也沒有什麽特異之處。”

徐小七站在王發祥身前,一五一十的稟報,王發祥相當專著的聽著報告,臉上十分平靜,看不出什麽特異之色。

“兵部尚書崔呈秀散值之後去了魏閹府邸,談到二更前後離開。除此之外,兩侍郎一個在家,左侍郎因為兼協理京營戎政,從德勝門一路巡行到廣渠門,右侍郎霍維華在三更前後下城回家。各郎中,主事,員外郎家中都一切如常。天黑閉門之前,也沒有別的動向。”

“內閣諸閣老,下午三點到四點間從宮中出,各回府邸。首輔顧秉謙見鎮遠侯顧肇跡,談了兩刻鐘,說的是祭祀光宗貞皇帝慶陵事,皇帝自己不親去,叫鎮遠侯爵去代祭。”

王發祥這時一笑,說道:“苦差事啊,這個天往昌平跑,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徐小七也是哈哈一笑,說道:“鎮遠侯始終苦著臉,走的時候一臉不樂意,不過又能怎樣,這是已經內閣票擬司禮批紅的事,也算大事了。他還得照常出城,禮部出了一個郎中,已經到鎮遠侯府商量出城和祭陵諸事,戶部也派了一個官去侯府,還有太常寺,光祿寺,俱有官員參與此事。”

“這事看來朝廷很重視。”

“是嘍。”徐小七道:“好幾年沒象樣的祭陵了,皇帝怕人家說閑話。”

王發祥一臉平淡的道:“這是顧秉謙和丁紹拭還有馮銓幾個的主張,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麽,現在大明打仗不行,只能去祭祀先祖了。”

徐小七一臉敬服,說道:“王哥你真的是無所不知。”

王發祥淡淡一笑,換了幾年前,打死他也說不出這些話來。久在京師,對官場朝廷之事算是入了門,知道那些大人先生們平時忙什麽。國家大事,其實最要緊的是財賦和打仗,但朝堂之上的人物,似乎對此都沒有什麽真正的辦法。

頭痛醫痛,腳痛醫腳罷了。

其余賑災,河工,修路,梳理財務,軍備,軍械,這些都視為不急之務,總不放在心上。

平時都是該喝酒喝酒,該聽戲聽戲,對戲文話本,詩詞歌賦,還有書法繪畫之事都很上心,董香光出了什麽新畫作,才是值得津津樂道之事,內閣諸閣老被人譏為泥雕木造,這一次大規模祭祀光宗皇帝陵寢,也是內閣的一種表現……祭祀先皇和奉先殿確實是大事,但一群閣老上手操持,也是給人相當滑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