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對峙

“都是大將軍炮和二將軍炮。”杜伏雷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和金發碧眼的彼得觀視一眼,兩人都搖了搖頭。

“那威力有限的很了。”孫敬亭也放下望遠鏡,臉上也並沒有多少輕松之色。

三萬多人的大軍已經在古北口外陸續紮下營來,傍晚時炊兵開始做飯時到處都是炊煙升起,一眼幾乎看不到邊。

所謂兵馬過萬無邊無際當不是虛言,數萬人的大軍擺開紮營,各築工事,後勤工程浩大,光是野外廁所就挖了好幾百個,張瀚很重營區的規整和衛生,不光是防禦,還要求舒適和衛生,對戚繼光傳下來的擺開紮營之法做了很多改革。

又重軍旗,每隊、中隊、連隊、營、團,俱有軍旗,行軍駐營和各營伍行動時,俱是按各部和軍旗來規定行動路線,大軍調動,如臂使指。

這幾天金鼓之聲十數裏間清晰可聞,大軍駐守之後輜兵們開始陸續不斷的送來物資,每日耗費均是不小。

主持這樣大的戰事,做出兵臨城下的決定,孫敬亭的壓力可是一點不比對面的明軍將帥小。他手裏有牌,對面手裏的牌不及他,但孫敬亭不敢一下子就放出勝負手……開戰容易,收尾實難。

現在打,後勤,財政,軍心士氣,整個體系的安排,對大明境內的接受,東虜的防備,北虜的壓制,整個和記體系都會亂成一鍋粥。

打是能打進去,但偏偏是不能打。

並且,還得叫大明方面明白自己這一邊隨時能打下來,並非虛言恐嚇。

這其中的分寸相當的難拿捏,孫敬亭身邊只有梁興等軍方人士,還有田季堂這財迷。這一仗打的不僅是軍事,而是七分政治,三分軍事。甚至可以說是九分政治,一分軍事。

對將士們則並未明言這一點,孫敬亭近日在軍營中巡行,發現士氣雖然不低,但將士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對政事堂和樞密院的這一次安排,很多中低層的軍官都不是太理解,更遑論全身心的支持了。

這時孫敬亭才隱隱明白張瀚的理論與主張,也知道了什麽是時機。

只是孫敬亭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張瀚斷定時間在兩年左右,而不是更短或更長。

孫敬亭問道:“第二野炮團擺開了嗎?”

“擺開了。”杜伏雷答了一聲,指一指兩側,說道:“在大軍左右翼突前方向,最近處距離古北口關門一裏半,最遠處二裏半,炮位構築完成,每炮放一個基數炮彈火藥,各炮組人員齊備,並且已經初步調校過炮口仰角。”

孫敬亭點了點頭,知道今早零落的火炮聲響是調校炮口,炮彈多半落在城墻之下的山坡上,打到地面上濺起一大片的塵土和碎石。

這一片山脈在這樣的冬季還是一片碧綠。當然不是夏季時的那種深刻的綠意,而是一種淡漠的綠意,有白雪堆積在山巒巨石之間,與那些常綠的松柏夾雜在一起,更添了幾分肅殺之意。

宛如長龍般的長城就在眼前幾裏外,身邊一大隊的槍騎兵在左右奔跑,大地震顫著,渾身鐵甲的騎兵山崩海嘯般的對沖而過,一股股雜草和積雪泥土被濺的半天高,騎兵們不管不顧,練習了幾次陣戰之法後,騎士帶戰馬都是汗意蒸騰而起,這時傳來軍號,兩個營的槍騎兵才收隊回營,隊伍仍然十分齊整,各中隊在旗幟下分成三人一列的縱隊行動,或直行,或兜繞著圈子,整個數裏地方似乎全是騎兵的矯健身姿。

在騎兵對沖演練時,對面的關門上傳來警訊聲,明軍的軍旗也開始招展起來,然後看到大隊的明軍狼奔豕突上城,在關城和敵台之上駐了很多人,密密麻麻的看起來人數不少,也有兵器和鎧甲的反光,離的尚遠,明軍將士象是玩偶一樣,手中的刀槍如小草的草尖,只是散發著金屬的光澤。

這樣的情形這幾天已經發生多次,每一次孫敬亭都感覺關門上的明軍人數越來越多……想來也並不奇怪,商團軍給了明軍充份的調動時間,薊鎮營兵雖不堪用,人數是實打實的都存在著,薊鎮地方是畿輔要緊地方,兵馬遠不及帳面上的十二萬,也沒有八萬多人……這向年來歷次向遼東和遼西增兵,薊鎮每次都有出兵,每次均是損失幹凈,自然兵力大減,現在五六萬人還是有的。

這些兵馬實則無大用,從崇禎二年第一次入口就看的出來,薊鎮兵連守城也守不住,諸城均是很快陷落。

要知道後金兵繞道幾千裏而來,主力只有六千左右的戰兵,連這樣也打不過,野戰不行,守城也不行,表現確實是比遼西差的遠了。

如果商團軍一到古北口立刻強攻,憑守關的幾千人根本擋不住,然後勢必破竹,薊鎮兵連集結的功夫也沒有,定然現在全境失陷,十天之內,永平薊州各府不保,薊鎮兵談什麽集結,怕是早就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