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黨爭不息

南京政府的兩大頂梁柱之一的史可法在朝外費盡心機、慘淡經營,最終卻是灰頭土臉、一事無成,那麽,另一個在朝內操持政務的頂梁柱馬士英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內做出的成績是不是要好一點呢?

答案是,沒有最爛,只有更爛。

說起來,馬士英是被一個人給拖死了。

這個人的名字叫阮大鋮。

阮大鋮,字集之,號圓海,又號石巢、百子山樵,萬歷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進士,懷寧(今安徽安慶)人,與史可法的恩師、東林領袖左光鬥是同鄉,曾得左光鬥援引,列籍東林。天啟四年(公元1624年),東林發生內訌,阮大鋮的利益受到沖擊,一怒之下,轉附閹宦魏忠賢。隨著東林黨與閹黨的交鋒越來越激烈,阮大鋮做了逃兵,退隱鄉裏,想等形勢明朗再行出山。

不久,熹宗暴斃,崇禎帝繼位。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阮大鋮為了能在新君面前有所表現,他寫了兩份奏疏,一份專門攻擊閹黨,一份既彈劾閹黨也彈劾東林黨,一起交給了在北京的友人楊維垣,要楊維垣見機行事,代為上疏。

哪知楊維垣正和東林相攻,就把那份不利於東林的奏疏上交了。

實際上,崇禎正在對閹黨進行大範圍清算,得勢的是東林黨。阮大鋮在這時候彈劾東林黨,屬於摸老虎屁股,東林諸公徹底被激怒,目之為奸逆,將之打入“逆案”名單,定性為“永不敘用”。

阮大鋮的仕途就此終結,避居安慶,流寓南京,每日蕭然無一事,只是巧治亭台園圃,精教聲伎,招納遊俠,談兵說劍,組建文社。

阮大鋮實在是個人才,非但科考成績驕人,而且有文藝天賦,能填詞作曲,甚至可以編寫戲曲劇本,且家中積蓄豐裕。既然閑著無事,就豢養了一支曲藝水平極高的戲班子,自編自導自演戲劇,作傳奇多種,有《燕子箋》、《春燈謎》、《牟尼合》、《雙金榜》、《桃花笑》等,借戲遣愁,自娛自樂。

不承想,因為風頭太盛,此舉觸怒了南京的地頭蛇。

這夥地頭蛇以侯方域、方以智、陳貞慧、冒辟疆“復社四公子”為主。

復社是由全國各地文社於崇禎初年合並的一個黨社聯盟,這些文社包括江北的匡社、南社,吳中的羽朋社、應社,松江的幾社,江西的則社,浙東的超社,浙西的莊社、聞社,武林的讀書社,山左的大社,歷亭的席社,萊陽的邑社,中州的海金社、端社,黃州的質社,昆陽的雲簪社等,其中著名人物有張溥、張采、夏允彝、吳偉業、顧炎武、黃宗羲、陳子龍等。張溥為盟主,會聚了大江南北兩千多士人,稱得上是中國封建時代規模最大的一個知識分子結社。不少復社成員是東林黨人的學生或弟子,復社本身也繼承了東林傳統,論文兼評時政。

“復社四公子”和顧杲、黃宗羲、吳應箕等人一起,搗鼓出一篇《留都防亂公揭》,到處張貼,要求大家“防火防盜防阮大鋮”,把阮大鋮描畫成入侵病毒。

復社成員的攻擊弄得阮大鋮很是狼狽,不得不潛居城南之牛首山祖堂寺,銷聲匿跡。

阮大鋮明白自己的處境,要想日子好過,就必須和復社乃至東林交好。

為此,他費盡心機地尋找和復社、東林結好的機會。

由於復社成員大多是中青年,只有少數人進入仕途,而且職位較低,不足以對朝政形成大的影響。復社黨魁張溥的老師周延儒曾一度擔任崇禎朝首輔,但在崇禎六年(公元1633年)被溫體仁排擠撤職。

為了光大復社,張溥用集資入股的方式籌措活動經費,以幫助老師東山再起。

阮大鋮抓住了這一機會,慷慨解囊,注入了最大的一股資金,成功資助周廷儒入閣,再任首輔。

對於阮大鋮的鼎力相助,周廷儒也很有報答之想,但礙於阮大鋮的名聲實在太臭,而且東林黨人多勢眾,周延儒不敢頂風而上,只好想了個折中方案,問:“知交中誰與子最密者?”讓阮大鋮推薦他的一個好友出來,自己親自提拔。

阮大鋮最好的朋友就是馬士英了。

前文說過,馬士英於崇禎五年(公元1632年)擢右僉都禦史、宣府巡撫,但赴任才一月,便因檄取公帑被人揭發,以貪汙罪廢官屏居金陵。

這樣,馬士英和阮大鋮既同是萬歷四十四年會試榜的進士,又都是因罪免職之人,同樣流寓到了南京,可謂是難兄難弟、同病相憐,有說不盡的共同語言,很快就結為狎邪之交,相歡如父子。

阮大鋮原本也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經被堵死,資助周延儒,不過是想緩和與復社、東林之間的矛盾。看周延儒樂於幫助自己,就不假思索將馬士英推薦給了周延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