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黨爭不息(第3/4頁)

你辭職,我不反對,但你罵我是“權奸”就不行!馬士英當即反唇相譏,說:“我為權奸,你是老賊!”說完,也以辭職相要挾,對弘光帝說:“老臣從滿朝一片異議聲中推戴皇上坐上了帝位,現在不得不以犬馬余生退歸貴陽、避位讓賢。如果陛下強要留下老臣,老臣必定死於東林黨人之手!”

馬士英這一句話,正中東林黨諸公的下懷。

姜曰廣又羞又急,大聲斷喝道:“皇上是按照血緣親疏及次序登上帝位的,你有什麽功?”馬士英應道:“我本來是沒有功的,只是你們這些東林黨人偏偏要改立疏遠宗藩潞王為帝,斷然拒絕迎立當今皇上,這才讓我從無功變成了有功。”

總算弘光帝為人忠厚,不願意在這件事上過多纏繞,勸道:“潞王是朕的叔父,賢良聰明,本來也應當登位,兩位先生不要為此事傷國體、損和氣。”

馬士英並不肯就此罷休。

某日,和弘光議事,突然又提出要誅殺東林大臣,他叩頭上奏說:“老臣因為擁立了皇上,觸怒了東林奸黨,奸黨小人,睚眥必報,必欲置臣於死地。”一句話沒說完便號哭起來,邊哭邊說:“臣知奸黨不難相容,臣孤弱無助,當然不能以一人之力而討好千萬人,懇請皇上感念老臣曾經擁戴的粗微功勞,同意釋放老臣回歸故裏,混上個自然死亡,老臣發誓來世再效犬馬之勞,老臣再也不能服侍皇上了!”額頭砰砰直叩地板。

弘光聳然動容,安慰道:“愛卿請起,愛卿請起,愛卿請自愛。朕與卿做主,看看誰敢欺負愛卿?”

馬士英繼續泣奏:“老臣這條小命就全靠皇上保護了,老臣痛恨劉宗周藐視皇上,無人臣禮。臣矢以死奉皇上,天必殺此老奸!”

一旁的姜曰廣再也聽不下去了,高聲抗言道:“馬士英所說荒謬至極!劉宗周乃是三朝老臣,堅守道義,氣節凜然,至白發而無絲毫改變,真稱得上是古今難得的社稷大臣。先帝對他還敬重有加,看看誰敢殺他!”

馬士英厲聲道:“姜曰廣與劉宗周,都是屬於東林奸黨,就是這些人不肯擁立皇上!”

姜曰廣須發倒豎,喝道:“你說夢話嗎?迎立皇上之時,劉宗周還在浙江,臣只是一介書生,手裏又沒有兵權,擁立或不擁立,我根本就說不上話。”

弘光並不以迎立之事作為評判是非的標準,只是勸解道:“這是上天要降臨大難給我家,朕德淺薄,勉為其難當政,時時擔心會敗盡太祖皇帝留下的江山,正要倚重兩位愛卿,希望兩位愛卿同心戮力,共成大事。卿等交惡,朕就會失去依靠。嗚呼,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對事物的理解,細小的事情就沒有必要斤斤計較了。從今以後,大家同舟共濟,不愉快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但馬士英、阮大鋮集團與東林、復社人士及其追隨者的鬥爭仍是愈演愈烈,雙方爭權奪利,舌戰不已。

弘光對這種紛爭不息的黨爭深惡痛絕,不得不下詔諭強調:“你等諸臣如果還能吸取前車之鑒,懷精白之心,行忠正之道,則可匡復王室。若還這樣水火不容,戈矛相加,天下事已不堪再壞。請問諸位,是否還將朕放在眼裏?祖宗已經立下的法規,是不可以無限度地寬恕的,請各位稍微尊重一下朕所說的話!”要求雙方能和衷體國,消除成見,共保明室中興。

話雖這麽說,不但姜曰廣,其他如兵部侍郎呂大器、左都禦史劉宗周、吏部尚書張慎言這些人,因為先前在策應過程中沒有擁戴福王,本來就於心不安,此時此刻,看馬士英在朝中當眾以此相攘詬罵,也已經無顏再在朝廷待下去了,紛紛跟著引咎辭職。

復社和東林實力因此一損再損,聲勢蕩然無存。

有人看阮大鋮興起的“順案”株連太廣,勸他:“天下未定,您如此羅織,專為報復,不知最後到底是為虜還是為賊?”

阮大鋮哈哈大笑,說:“鐘鳴漏盡,時日無多,我只要能及時報復這些仇人,管他為虜為賊!”

報復之外,阮大鋮還特別想完成自己在政治上的翻身。

這所謂的翻身,就是他的身上一直背著“逆案”的包袱,如果不為“逆案”正名,這包袱就會一直存在。而要為“逆案”正名,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解禁、重新發行曾被崇禎帝下詔毀版的《三朝要典》。

《三朝要典》一書由魏忠賢主持,閹黨頭目顧秉謙主編,黃立極、馮銓執筆,以陷害東林黨人為目的,纂輯了萬歷、泰昌、天啟三朝有關梃擊、紅丸、移宮三大案的示諭奏疏档冊。該書名為敕修,實為閹黨羅織正士的黑名單,一旦《三朝要典》解禁,就等於是判定了東林黨的反動性,東林黨既然是反動的、邪惡的,則閹黨就是清白和正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