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李定國蹶名王

這一次,順治皇帝玩兒了一局大的。他出手闊綽,令洪承疇經略湖廣、雲貴、兩廣,自江寧移赴長沙,另派敬謹親王尼堪,統十萬之眾,南下增援湖廣。

尼堪,努爾哈赤長子褚英第三子,亦即多爾袞的侄子、順治帝的堂兄。此人很早就領軍打仗了。天命年間,他就曾跟隨努爾哈赤女真伐多羅特、董夔諸部。天聰年間,也多次跟隨多鐸進擾明朝錦州、寧遠等地。此後,清軍攻朝鮮、明清雙方間的松錦大戰、山海關外一片石狂掃李自成等大戰、惡戰,無不閃現著他的身影,可謂身經百戰、諳於戰陣。

清軍入關後,生活中的無節制享受、政治圈裏的爭鬥傾軋,許多如阿濟格、豪格、多鐸、博洛、勒克德渾、滿達海、瓦克達等驍勇善戰的統帥英年早逝、未老先亡。

尼堪便成了清廷現存為數不多的宿將之一。

尼堪原計劃是經湖南入貴州,會同吳三桂、李國翰所統四川清軍合攻貴陽。

但計劃趕不上形勢,孔有德兵敗身死,尼堪只得改變了進軍方向,先占湖南寶慶府(府治在今湖南邵陽市),然後進軍廣西。

尼堪所部為女真八旗軍。

自努爾哈赤起兵與明廷叫板起,女真八旗軍與明軍相鬥,幾乎是無往而不利。

明朝的多少牛人、猛人,都倒在這支軍隊的鐵蹄之下。

楊鎬、劉綎、袁應泰、熊廷弼、孫承宗、袁崇煥、毛文龍、高第……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後繼,屢戰屢敗,卻又屢敗屢戰,始終不能阻擋女真八旗軍入關的腳步。

還有,號稱晚明的第一猛將曹文詔夠猛的了,他在討伐李自成、張獻忠等人的戰鬥中追亡逐北,大顯神威,可是,在大同城下,被女真八旗軍打得沒半點脾氣。

能使一百二十斤鐵柄大刀,訓有五萬天雄軍的牛人盧象升夠牛了,但就偏偏死在女真八旗軍的刀下。

其余的洪承疇、吳三桂、祖大壽等輩,更在女真八旗軍面前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

大明王朝的每支部隊,都無一例外地患上了“恐滿症”。

就連把大明江山掀得天翻地覆的李自成,也被女真八旗軍在山海關外的一片石殺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現在,女真八旗軍再現戰場,會有意外發生嗎?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戰事剛剛開始,就出現了一邊倒的局面,沒有半點懸念。

在湖南湘潭,女真八旗軍與明將馬進忠列陣相對,兩軍剛接,明軍便陣腳大亂,潰不成軍。

馬進忠心慌意亂,望風而走,倉皇退往寶慶。

女真八旗軍的下一個對手是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的南明大當家孫可望。

孫可望這時駐軍於貴陽。

八月初二日,李定國派人把由明降清的陳邦傅父子、清廣西巡按王荃可、署布政使張星光等戰俘解赴貴陽。孫可望把陳邦傅父子押赴市曹剝皮抽筋,王荃可、張星光處斬。然後將剝皮揎草的陳邦傅屍體送往安龍等地示眾,“大書於牌曰:逆犯陳邦傅先經肆劫皇杠,擄掠宮人,罪已漏網。不思建功贖罪,輒行背主反叛。今已拿獲,解赴軍前,立將邦傅父子剝皮,傳示滇、黔,雲雲”。

彼時的孫可望很是威風了一把,現在,滿洲兵來了,他竟然方寸大亂,不敢領兵抵擋,火速征調李定國入湘迎戰。

本來,孫可望擁兵十余萬,兵力遠在李定國之上,又有白文選、馮雙禮等部從旁策應,完全可以與尼堪放手一搏,但因膽小怯懦,竟然求援於千裏之外,這就使得李定國疲於奔命,異常被動。

前文提到,如果天假其時,李定國穩定鞏固好廣西的戰鬥成果,提師東向,廣東將唾手可得。

可是,因為孫可望的無能,非但廣東已成畫餅,廣西也難以守住。

事實上,偵知李定國率領主力北上湖南,清平南王尚可喜便率線國安、馬雄、全節挑選甲兵從廣東封川出發,水陸並進,直撲廣西。

留守廣西的明軍兵力太過單薄,根本抵擋不住清軍的來勢。

九月初五日,清軍重占梧州;十一月二十八日,重占平樂;次年(公元1653年)正月十五日,重占陽朔;正月十九日,重占桂林。

廣西全省得而復失,李定國此前的戰功化為烏有。

先不提廣西的丟失,且看李定國在湖南的表現。

一六五三年八月,李定國躍馬橫刀,取全州、永州。九月,克衡州,同時分兵北取長沙,攻占常德、嶽州,並東進江西,連下永新、安福、龍泉,兵威銳利如昔,神威不減半分。出兵七月,十六復郡、二州、辟地三千裏。

難得的是,其軍所到之處,對百姓秋毫無犯。

時人李寄記述雲:“予至長沙,人皆言定國兵律極嚴,駐師半載,居民不知有兵。定國所部。半為倮、儸、傜、佬,雖其土官極難鈴束,何定國禦之有法也。”又說:李定國攻桂林時,“軍營城下,寂然無聲,師盡撤矣,城中猶不知”,“紀律如此,可稱節制之師。故能以三萬之眾,出入兩廣,長驅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