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科考(上)

朝廷的詭異風波與現在的裴旻無關,他當下唯一的念頭便是科舉。

在來長安之前,裴旻尚且信心十足,覺得以自己的能力,拿個狀元什麽是輕易之事。但自從與賀知章、張旭結為忘年交後,見識到他們兩人在文學上的深厚功底,真正意識到學無止境四個字的含義。

更進一步清楚的知道想要取得科舉狀元,絕非不是考取解元那麽簡單的,尤其是他報考的是進士科。

唐朝科舉分好幾個科目,其中最常見的是進士科、明經科,除此之外還有秀才、俊士、明法、明字、明算、博學鴻詞科等等,其中最難的當屬秀才科,不過因為秀才科太難,以至於給封停了。次之是進士科、明經科也是科舉中最重要的兩個科目。尤其是進士科一般每次入取名額僅是明經科的十分之一,故此最為尊貴,地位亦成為各科之首。也因此時人稱進士及第者為“白衣公卿”。也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一說,說的是三十歲考上明經科,已算是年老,而五十歲登進士第,尚屬年輕。

當然也不乏少年英傑,年少奪冠。

裴旻了解了中進士的不易,偷偷給自己放寬了要求,不在盯著狀元去想,只要一甲進士及第便可。

所謂進士及第也就是俗稱的狀元、榜眼、探花其中之一。

唐朝將科考成績優異者分為三個等次,俗稱三甲。這三甲並非字面上的前三名,而是三個級別。一甲是進士及第,有三個名額,也就是先前說的狀元、榜眼、探花,二甲是進士出身,三甲是同進士出身。一甲的名額固定三個,二甲三甲的名額隨機,三甲都有做官的資格。

這日正是科舉開考的日子,裴旻一切準備妥當,張旭也特地起了大早,親自給他熱了女兒紅,祝他能夠高中……

女兒紅還有一個名字叫狀元紅!

裴旻搖頭苦笑:酒鬼幹什麽都離不開酒,對於張旭的好意,自然是一飲而盡。

進士科開考的地方在尚書省的禮部貢院,比起解試,這省試要嚴苛的多。入尚書省參加科考的考生,一路都要經過嚴苛的盤查,而且一層較一層更為嚴苛。尚書省外只需檢查考生身份戶籍,進了尚書省抵達禮部,除了檢查考生身份戶籍外還要檢查隨身攜帶物品,到了貢院更是需要例行搜身,在進入考場的時候還要除去上衣檢查,防止夾帶,一關接著一關。

若有任何違例,官員也不與考生客氣,直接逐出考場。

裴旻就親眼看見一位仁兄將經文抄寫在衣袖裏層給檢察官發現,直接記下姓名,趕出考場,勒令他一年不得復考。

若在別的朝代遇到這種事情,少不得入大獄受刑,但唐朝在刑法上是公認的寬松。對於這種情況,只是逐出警告一年不能復考而已。

裴旻心中想著:若日後有機會,可以在這方面提提意見。刑法寬松並不是壞事,可該嚴的時候還得嚴苛。儒皮法骨才是治國關鍵,尤其是科舉考試這方面,更應該從嚴處理。畢竟這考狀元考的是為國為民的父母官,靠著投機取巧而獲得成功的人,若是地方任官,豈不禍害一方土地?

胡思亂想中,裴旻通過了嚴苛的檢查,進入了考場。

看著手中的題卷,裴旻方才發現自己在幽州所參加的解試與這一次的省試完全不在一個档次的。解試考三場,分別是默寫、墨義、帖經。省試也是考三場。考的卻是經學、詩賦、時務。也就是說解試的三場,才能抵得上省試的第一場,內容還更加廣泛。

依照唐朝以前的規定,是考一場淘汰一批人,考一場淘汰一批人。平心而論這種淘汰方法固然提升了效率,但是大大的挽殺了真正的人才。經學還好說,屬於大眾知識。但詩賦靠的更多的是藝術天賦,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這門藝術的。往往考到時務的時候,真正優秀的人才已經在詩賦這一關折戟沉沙給淘汰了。

而糊名制的實施,恰恰挽回了這點。因為不是直接實名閱卷,考的是三場的總成績,能夠讓嚴重偏科的人才有一展所長的機會。

一如以往,這一場考得是經史。

裴旻在賀府的兩三月中,經過賀知章、張旭的培養,經史功底日益深厚,或許離大家宗師還有一些區別,但專家的稱呼卻足以擔當。

面對這第一場的經史毫無半點的怯場,看了考題,略做思考,便動筆書寫。

除了經史水平的提升,裴旻的字也有了十足的長進,小楷寫的越發得心應手,不只是存粹的模仿,隱隱約約的有了自己的風格。

這第一場考試,裴旻順利一揮而就,完美作答。

第二場詩賦,這是裴旻最頭痛,也是最有把握的一場考試。裴旻懂經史,能學經史,可詩賦一道,他實在沒有什麽天份。不管是後世裴靜遠還是這一世的裴旻,都是如此。恰恰唐朝重視的正是詩賦,哪怕你經學、時務一般,只要詩賦過關,也能奪魁。也是因為這種風氣,唐詩才會在歷史上留下燦爛的一筆,走在詩詞巔峰的李白才能夠讓高力士這樣的人物為他脫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