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束水沖沙

對於李商隱在詩句上的才華,裴旻還是很放心的,有他的《錦瑟》為基礎,這一門最重要的項目自己的得個優等不在話下。

賀知章、張旭對於今日的考試比裴旻還擔憂,他們相處了多日,從未見裴旻寫什麽詩句做什麽賦,一見他回到家中就問他結果如何。

裴旻自信滿滿的表情,讓兩人安心不少。他們哪裏知道,詩賦雖不是裴旻所長,但真要考,當今世上沒人在這一科目上考的贏他,哪怕李白杜甫都不行。這便是他作為一個穿越者最拿得出手的地方……

就算李白有《將進酒》、《路難行》杜甫有《春望》、《登高》又如何?

他還有詩魔白居易的《琵琶行》、《賣炭翁》有詩豪劉禹錫的《陋室銘》、《烏衣巷》;有詩神陸遊的《關山月》……至於詩囚孟郊、詩虎羅鄴、詩鬼李賀還有蘇東坡、辛棄疾,這些的名作詩句都可以在記憶中找出來。

裴旻的不擅長,恰恰是他最有把握的,裴旻自己都不知該哭該笑。

第三場是時務策問,雖然這個時代以詩文為主,但在裴旻來看:策問才是真正科舉的精髓所在……實務才是真正為官根本,詩句的成就再高,僅限於藝術方面。會作詩,未必就能當的了好官。時務策問卻不同,考的是治國行政策問,當然這其中也會出現紙上談兵的現象。可他覺得會紙上談兵的,總比什麽也不會的強。

裴旻一直認為趙括若不是遇上白起這樣的蓋世名將,不是趙王過於器重,一開始就讓他當任三軍統帥。而是讓趙括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歷練,他的成就或許未必比得上父親趙奢,卻也不至於留下千古罵名。若他能將自己的知識實踐合一,興許成為一代名將也未可知。

是故對於時務策問,裴旻心底的重視程度,遠勝經學、詩賦。

看著手中的考題,裴旻手托著下巴用心深思:此次策問考考官給出了兩個考題,包含軍政兩項:第一題是治水,黃河泛濫,應當如何治理。第二題則是邊患,如何有效防止邊患。

治水,在古代是重中之重的德政,治水的成效,往往能夠造福一方土地,讓十數萬乃至數十萬人受益的同時,還令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都能享受福利。世上最著名的治水名臣有孫叔敖、西門豹、李冰、王景、範仲淹等人:孫叔敖主持興建了中國國最早的大型引水灌溉工程芍陂,灌田萬頃,受益兩千余年,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後世,依舊發揮著灌溉效益;西門豹主持修築引漳十二渠灌溉工程,引河水灌民田,既減少了河水泛濫之禍,又肥沃了土壤,一樣受益千年。至於其他李冰都江堰、王景治理黃河、汴河,範仲淹的捍海大堤等等,哪一個不是治水利民的壯舉,千年受益?

不過裴旻也知道心不能太大,上述幾人不論身份地位都是一時顯赫,他們的大工程是靠人力物力堆起來的。尤其是王景,為了治理黃河,他動用了五十萬以上勞力,耗資萬萬,方才使桀驁不馴的黃河安流八百年。過於好高騖遠,反而不是好事。

咬著筆頭,一個個治水典故在腦海中出現,最後給都他否定……時代不同,技術不同,設施不同,河流不同,防治的方法各有不同,生搬硬套,反而會使得漏洞百出。

突然,裴旻想到了一人……潘季馴。

猛地一拍案幾,笑道:“有了!”

裴旻見監考官惡狠狠的盯著他,忙做了一個告罪的手勢,見考官沒與他計較,興奮的研磨提筆,在答卷上寫道:“治水以防為上策,以人治水,不如以水治水。黃流最濁,以鬥計之,沙居其六,若至伏秋,則水居其二矣。以二升之水載八鬥之沙,非極迅溜,必致停滯……水分則勢緩,勢緩則沙停,沙停則河飽,尺寸之水皆有沙面,止見其高。水合則勢猛,勢猛則沙刷,沙刷則河深,尋丈之水皆有河底,止見其卑。築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於兩旁,則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勢,此合之所以愈於分。”

他寫的是明朝水利專家世界水利泰鬥潘季馴發明的治水妙法……束水沖沙。

黃河難治,不在於水,在於泥沙。根據二十一世紀的科研記載,黃河每年都會生產差不多十六億噸泥沙,這些泥沙絕大部分沖入大海,一部分長年留在黃河下遊,形成沖積平原,還有一部分沉於水底,導致黃河水位上漲,為禍兩岸。是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一次大規模的黃河清淤行動,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財力。尤其是古代,科技不發達,黃河清淤更是千難萬難。

潘季馴曾四次主持治理黃河和運河,前後持續二十七年。在長期的治河實踐中,他吸取前人成果,全面總結了中國歷史上治河實踐中的豐富經驗,發明“束水沖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