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薦戍邊,神策軍使

裴旻的自薦讓李隆基再次驚了半晌。

連一直低著頭的高力士也忍不住微微擡起了眼簾,看了裴旻一眼。

裴旻現在的發展勢頭絕佳,禦史台的第二把手,兵部的第二把手,又深得帝寵,手握募兵制這樣的大殺器,政治功勞在廟堂上只有姚崇這個宰相才能與之相比。只要在熬個幾年,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時就是禦史大夫或者兵部尚書,這兩個官職距離相位只有一步之遙。

李隆基有時都在想以裴旻的才學功績,登上相位需要幾年?

面對這般上升勢頭,裴旻竟然要放棄如此政治前景,自薦去洮州這泥潭地掙紮,實在大大的不智。若非裴旻早在年前,跟他提過此事,他真的懷疑裴旻在政治上受到什麽威脅了。

“靜遠為何執意外調,這京師繁華就收不住你的心?”李隆基眉頭挑了挑,心底有著小小的不快。

裴旻一心掙脫京城泥潭,自有道理。

水往低處流,人向高處走。

這是人類的天性。

京城看似繁花似錦,但是暗流湧動,爾虞我詐過於嚴重。李隆基固然此刻對他寵信非常,卻不聞伴君如伴虎?地位高如姚崇,才略強如姚崇,還不是只是當了短短四年宰相,便給李隆基除去了相位?

宰相看似高高在上,實際上水分極大。尤其是唐朝的宰相,恰恰最不值錢。井水還深,一個不慎,一點小事,就有丟相的可能。

姚崇四十年從政經歷,大起大落三次都扛不住,何況是他這個從政一年半的後生仔?

反之外調卻全無這個顧慮,李隆基這位皇帝最大的優點是放權,當然這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他在歷史上對於自己所信任的邊帥給予無限支持,王忠嗣配四鎮帥印,手握大唐三十萬大軍,坐鎮萬裏疆域。要知道那時候大唐的各地兵馬加起來不過六十四萬,王忠嗣一人統帥之兵,幾乎是大唐王朝的一半。顛覆大唐的安祿山自也不用說,若不是李隆基的信任放權,安祿山一個胡人胖子,憑什麽發動安史之亂?

只要能夠在邊疆幹出成績,裴旻可以肯定,遠比在長安爾虞我詐的內鬥要自在舒心的多,成就也會大的多。

兩者的優劣完全沒有可比性,也是裴旻一心要外調的原因之一。

當然這深處的顧慮,裴旻是不能言明的,一副赤膽忠心的道:“並非臣執意外調。陛下對臣的關懷照佛,臣焉能不知,正是因為深受君恩,越想趁著年少,為陛下為大唐做一番貢獻,以回報陛下的知遇之恩。洮州危局,困惱陛下年余,臣願意拋開一切,放棄京師所有,為陛下除去肘腋之患。”

李隆基看著激進的裴旻,想起了他的那首詩句“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面色不由緩和,道:“靜遠赤膽忠貞,古之先賢都有所不及。”

裴旻道:“臣不敢與先賢一爭高下,只是恪守本分,一心為君分憂而已。我大唐名臣輩出,才略勝於臣者,不計可數,能夠填補臣職位者,舉目可見。但因武後屠戮功臣,我大唐軍事疲軟,府兵制的敗壞,使得邊兵戰力底下,鮮有新生良將。臣不敢自詡良將,卻也跟太公習得兵法韜略,願為陛下坐鎮洮州,護我大唐安寧。”

李隆基猶豫了好一會兒,道:“此事容朕好好考慮一二,靜遠先退下吧。”

“是!”裴旻心底大喜,李隆基沒有拒絕,說明此事有戲。只要出了長安,熬過了發展期,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目看裴旻退去,李隆基看著手中洮州的情況,道:“力士,你覺得靜遠所求,可存有私心?”

高力士頷首道:“小奴看不出洮州有什麽利益可圖。”

“是啊!”李隆基嘆道:“有私心之人,莫不是想往高處走,圖謀利益。洮州就是一個爛攤,幹好了,是份內事,得不到多大好處。一個不慎,一世英名,可能毀在此處。這滿朝文武也只有靜遠願意為朕分憂,不惜放棄大好前程。朕有意全了靜遠的忠心,只是心底很是不舍,拿捏不定。”

高力士笑道:“隴右洮州離長安並不遙遠,逢年過節,一紙詔書,邀中丞入京,也不過數日之事。”

李隆基默默頷首。

第二天的朝會。

李隆基在朝堂上再次提出洮州情況,以求應對之法。

朝臣默然無言。

此前一年他們針對洮州想了無數法子。可是那裏就是一個泥坑。想要解決泥坑,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奪回河西九曲地,只要將河西九曲地奪回來,吐蕃就失去了入侵的踏板平台,洮州不會陷入今日被動。但是這不現實,現在大唐百廢待興,需要的是平穩發展,而不是挑起大範圍的戰事。

府兵制衰敗已久,募兵制剛剛興起,這需要一定的適應期。小規模的戰事,並無所謂,奪取河西九曲地這大規模的戰役,對目前的大唐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