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甘峻山聚會

姑臧甘府。

河西士林中輩分最高的甘老太爺甘旭,帶著幾分焦急的心態等著消息。

作為河西士林之首,甘旭一直渴望帶領著河西士林得到大唐其他地域士林的認可,重現昔年榮光。

河西向來以武證道,天下精兵,多出河西。

從先秦時候起,河西就以盛產精兵快馬而聞名,漢朝更是如此。

武功赫赫的西北軍,上驅匈奴,西進西域,所向無敵。

漢末西涼精騎也是名動天下,曹操麾下最為精銳的虎豹騎都為西涼精騎所滅,逼得曹操發出“馬兒不死,吾無葬地”的感慨。

不過歷史大多有著共同性,西涼兵勇,大多無謀,能成大業者,卻是少之又少。

也因如此,西涼的文風一直為天下詬病。

當實際上河西一地,並非沒有文化燦爛之時。

南北朝五胡亂華,各方異族爭先逐鹿中原,河北、中原大多數世家文豪紛紛遷離故土,大多數南遷江南,還有一部分遷往河西,將中原的文化帶到了大西北。

河西走廊的文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先後建立的五涼王朝,也集中了大批人才。

莫高窟文化,也是在這一段時間發展起來的。

這段時間河西文風盛行,可沒過數百年,又因戰亂的影響,文風直轉而下,直至今時今日。

甘旭是秦國上卿甘羅的後人,算得上是名門望族,在河西有著極高的地位。

自甘旭的曾祖父起,甘家一直經營著青山書院,已有近乎兩百年的歷史。

甘旭自三十歲起教書,一直到七十歲退休,半生時光都在育人子弟。這一生所求,是為何弘揚漢家文化,將漢家文化在西北推廣。

也因如此,抵觸裴旻最嚴重的就是他。

尚武是大唐的風氣,但大唐尚武並不輕文,反而非常重視文教。

河西尚武卻未能如大唐一樣,這裏對文學有著一定的輕視。

甘旭想盡一切辦法改變這種弊端,提升河西的文學風氣。

結果裴旻嚴懲楊敬述的事情傳遍天下,讓天下士林皆知河西士林有這麽一個敗類,將他多年打造的風氣毀於一旦。

盡管甘旭心底很清楚,這跟裴旻沒什麽關系。

楊敬述確確實實罪有應得,可是心裏還是免不了排斥裴旻的存在。

而今裴旻用一篇文章,名動士林,甘旭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了莫大的錯誤。

跟裴旻這樣的文壇奇才,未來士林的基石相比,楊敬述又算什麽東西?

甘旭頑固卻不迂腐,大有知錯就改的魄力,親自聯系張九齡,邀請裴旻參加河西士林的聚會。

只是甘旭不知裴旻是否能夠不計前嫌,心底難免七上八下的。

“父親,裴國公答應了!”甘旭的兒子甘儀,帶著幾分興奮的傳達了這個消息:“不只如此,他還會領著麾下眾幕僚一並參加,連季淩先生也會前往呢!”

能愛屋及烏自然亦可厭屋及烏。

裴旻麾下的諸多文臣皆與河西士林來往不深,卻唯獨王之渙例外。

王之渙的一首《涼州詞》道盡邊地廣漠壯闊的風光,山川的雄闊蒼涼,以及承以戌守者處境的孤危,戌邊責任的重大。情調悲而不失其壯,深受河西上下傳頌。

甘儀就是王之渙的崇拜者……

“太好了!”甘旭激動的胡須直抖,道:“就知道國公肚裏能撐船,不會與我們這等升鬥小民計較!”

“不過,他有一個條件!”甘儀有些為難地說道。

甘旭略微一怔,隨即道:“什麽條件,就算他讓老朽給他道歉,老朽也豁出去了。”

甘儀忙道:“父親誤會了,說是條件,其實跟商量沒差。裴國公覺得敦煌莫高窟太遠了,能不能將聚會的地方改為甘峻山老君洞。”

甘旭略一沉吟,也明白了什麽,笑道:“是老朽思緒不周了,那就甘峻山老君洞。你速速通傳下去,聚會改為甘峻山老君洞。”

莫高窟是河西敦煌的一大特色,俗稱千佛洞,它始建於十六國的前秦時期,歷經十六國、北朝、隋、唐不斷修葺,形成巨大的規模,有洞窟千余個,堪稱世界上規模最宏偉的藏經洞。

對於莫高窟,裴旻懷著十足的敬仰,在他的記憶裏,唐朝是莫高窟的巔峰,興盛繁華,安史之亂後,敦煌先後由吐蕃和歸義軍占領,但造像活動未受太大影響。北宋、西夏和元代,莫高窟漸趨衰落,僅以重修前朝窟室為主,新建極少。

元代以後敦煌停止開窟,逐漸冷落荒廢。明嘉靖七年封閉嘉峪關,使敦煌成為邊塞遊牧之地。敦煌莫高窟,消失在歷史的潮流……

直到清光緒二十六年,旅人無意中發現了震驚世界的莫高窟,但是不幸的是,在晚清政府腐敗無能、西方列強侵略中國的特定歷史背景下,藏經洞文物發現後不久,英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日人橘瑞超、俄人鄂登堡等西方探險家接踵而至敦煌,以不公正的手段,從王道士手中騙取大量藏經洞文物,致使藏經洞文物慘遭劫掠,絕大部分不幸流散,分藏於英、法、俄、日等國的眾多公私收藏機構,僅有少部分保存於國內,造成中國文化史上的空前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