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白馬之辯,親戚來訪(第2/3頁)

張說一怔,求教道:“裴公此言何解?”

釋道法師有些愕然,心底卻忍不住焦慮,表面不為所動,道:“裴施主何出此言……出家人四大皆空,並不在意身外之物。寺廟如何,並不重要,心中有佛,處處是佛。”

裴旻微微一笑,道:“住持應該知道,信仰有真信假信,也就是所謂的誠心、不誠心。我們現在的白馬寺是經武後時期擴充的寺廟,負責人是薛懷義。薛懷義此人眾所周知,原名馮小寶,本來是在洛陽城市井之中靠賣野藥為生的小貨郎。哪有什麽真才實學,他為白馬寺主持存粹是武後掩人耳目之舉,修葺擴充白馬寺也是為了自己的享受,其誠心如何,不言自表。”

“再此之前,北朝信佛,諸多君王甚至連皇帝都不願意當,而一心向佛。可見其誠心,因故,當時的整個白馬寺布局規整,風格古樸,嚴苛依照佛教的習俗而來。入口是一門三洞,象征佛教‘空門’、‘無相門’、‘無作門’也即是所謂的‘三解脫門’。”

“五重大殿由南向北依次為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毗盧殿。其中,天王殿為單檐歇山式,對應能容天下事的彌勒佛。大雄殿為懸山式,供奉著對應的釋迦、阿彌陀、藥師‘三世佛’,毗盧閣為重檐歇山式,位於清涼台之上,內供毗盧佛及文殊、普賢二菩薩……”

“每一殿每一佛,極為講究,也附和佛家四大皆空,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的崇高道理……”

裴旻滔滔不絕的說著,看著現在豪華富貴的白馬寺,口中卻見百年前的白馬寺一景一物重現於前。

張說、蘇颋聽得是面面相覷,周邊作陪的洛陽豪紳亦一個個瞪圓了眼睛。

至於釋道法師都聽蒙了,也不知裴旻說的對與不對。百余年前,他還沒有出生呢。

但他卻不敢反駁裴旻的話,因為他是一代文宗,掌握著士林中的一定話語權。

蘇颋有文集三十卷傳世,還曾參與修定《開元後格》、《開元後令》、《開元後式》,在文壇地位較之張說由要高上一籌,比之裴旻也未有不如。他勝在量,而裴旻勝在質上。此刻聽裴旻將數百年前的白馬寺說的頭頭是道,好似親眼所見,忍不住嘆服道:“裴公為何說的如親眼所見一般?”

裴旻道:“是從一本《洛陽伽藍記》的書中看來的,是元魏朝撫軍司馬楊炫之重遊洛陽時,追記昔年劫前城郊佛寺之盛,概況歷史變遷寫作的一部集歷史、地理、佛教、文學於一身的歷史和人物故事類書劄。行文簡潔清秀,敘事繁而不亂,駢中有散,頗具特色。書中不但詳細記載了白馬寺的原始模樣,還詳細記述北魏京城的建築……”

“竟然有此奇書?”張說也一臉訝異,“枉我讀書萬卷,卻從未聽過此書。”

裴旻也不意外,來到這個時代多年,研讀過不少經典古籍,也發現了一點。

對於百年前南北朝的記載,世人皆重南輕北,以南朝為正朔,北朝則選擇性忽視。

《洛陽伽藍記》這本奇書就成了蒙塵的明珠,不為世人所知。

裴旻在淘書的時候,偶然購得,頗為中意,看了兩遍,對書中的大致內容,有著較深的印象,笑道:“旻也是偶然購得,奇文妙不可言。諸位若有興趣,可以一讀。”

身為文宗,除了做文章,將經典好書推薦世人,也是任務之一。

《洛陽伽藍記》這書還是裴旻第一次履行文宗的薦書責任。

不論是張說、蘇颋這樣的文宗,還是周邊的文豪,乃至附近的士林人士都打定主意。

今日之後,定要認真拜讀《洛陽伽藍記》。

一本原來要在二十世紀才會為世人了解的奇書,便因裴旻的一句話,風靡整個士林。

這也是文宗的影響力所在。

在士林心中,文宗的地位是極其崇高的。

裴旻看著豪華的白馬寺,臉上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

相比天竺和尚的四大皆空思想,他覺得還是他們儒皮法骨的文化,更加值得一學。

裴旻虔誠的說著:“所以說,現在的白馬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過於豪華,反而失去了出家人應有的四大皆空……釋道法師,你說我此言有無道理?”

釋道法師體會到了學霸的可怕,支支吾吾的,說不上話來,過了片刻,作揖道:“阿彌陀佛!世間之事,如過眼雲煙,金玉亦好,敗絮亦好,與我眼中一般無二。”

裴旻道:“即是一般無二,又何必修繕的如此富麗堂皇?以香火錢接濟百姓,修繕道路,豈不更好,更加符合佛家普度眾生的理念。”

“阿彌陀佛!”

釋道法師無言以對。

張說、蘇颋相識一笑,他們也隱隱感受到了釋道法師的用心,只是不想掃了遊玩的興致,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