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緣由何在?

裴旻實在無法,只能答應了賀知章,以退為進。

他太了解自己這位老哥哥了,自己真要與之堅持下去,怕是真有將他逼死的可能。

賀知章將事情思考的如此徹底,想要從他口中套出一點半點也不可能。

裴旻還是第一次失落的從賀府走出來。

與他而言,長安賀府便如自己家一樣,這裏有一個曠達不羈,風趣率真而且博學多才的兄長。

在這裏與之喝酒,談天說地那是人生快事。

今日卻……

離開賀府,裴旻馬不停蹄地回到了裴府,叫來了孫周。

“立刻馬上給我調查禮部的一切情況,尤其是關於賀知章的,我要知道賀老哥最近遇上了什麽事情,在幹什麽?”

相比李林甫,孫周顯然是裴旻可以信任的心腹。

對於李林甫,裴旻都會留著一手,對孫周卻沒有這個必要,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如實以告。

孫周顯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低呼道:“賀尚書這是要死諫?”

賀知章現在已經是禮部尚書了,因為裴旻的關系,無人與之為敵。

賀知章自身雖無治國之能,卻是當世大賢,給號稱“清談風流”的絕世人物,經史文章天下一絕,他開創邊塞詩雄壯激昂的風格、確立寫景送別詩明朗向上的情調、開啟宮怨詩之先河、培育了清俊脫俗的天然美的風氣、突破詠物詩固有的範式。

不但在廟堂,還是士林都具有極高的地位。

賀知章要是死諫,只怕要給看天捅個窟窿。

“不,事情還沒有嚴重道那一步!”

裴旻搖了搖頭道:“你不了解我那老哥哥,他並非那種一心向著仕途的文臣,也不是悲天憫人的聖賢。與他而言,一切隨緣。是那種很真,很實在的人。哪怕他此刻被貶,他也不會生氣,一樣是喝酒作詩,享受生活。在我的認識中,活的最瀟灑快意的,第一個是我張老哥張旭,第二個就是賀老哥哥。如果他此刻的地位是國相,到有死諫的可能。畢竟,陛下最近的行為,確實不值得說道。”

“但他只是禮部尚書,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唯有禮部發生了特別的事情,在他權值之內,他才會如此執著。”

一個人想要瀟灑快意,唯有履行自己應盡責任之後,才能真正的快意起來。

逃避現實,虛度年華,浪費大好時光,那不是瀟灑,而是自欺欺人。

賀知章自號四明狂客,四明在前,狂客再後,並非沒有緣由的。

孫周聽得如此,也松了口氣,立刻下去辦了。

裴旻看著窗外的夜色,琢磨著這起突發事件。

賀知章如此慎重,反而透露了一些情況。

此事不出意外,與李隆基、楊妃、王鉷、李元纮這一些唐王朝地位最高的人有關,也只有事關他們,才會逼得賀知章堂堂一個禮部尚書需要以死明志……

不對,李元纮還要去掉。

李元纮是當朝首相,地位是高,但是李元纮並不是李隆基的心腹近臣。

真要有錯,李隆基是不會包庇李元纮的。

而且李元纮不是逆臣,裴旻反感他只是政見不同而已。

即便李元纮有過,到頂不過私德有虧,不應該需要賀知章以死明志,那麽嚴重。

歸根究底,問題應該還是在李隆基、楊婕妤、王鉷三人身上。

李隆基理性猶在,應該不是問題的源頭,楊婕妤、王鉷才是關鍵。

“楊婕妤、王鉷!”

念著這兩個名字,裴旻心底的殺氣是越來越重。

他用力拍了拍臉頰,想著賀知章與楊婕妤、王鉷之間會有什麽往來。

王鉷是目前朝廷上的當紅辣子雞,一個人身兼十二要職,掌唐王朝的經濟,手中權力一點也不遜色宰相。

但是禮部是廟堂上一個很特殊的部門。

禮部掌天下禮儀、祭享、貢舉之政令,主要任務是管理全國學校事務及科舉考試及藩屬和外國之往來事,以及一切禮數問題,至於國家事務重要決策,概不參與。

故而禮部的掌權者,不需要有多少治國能力,只要有足夠的名望,懂禮法,明白一切章程規矩足以。

一直以來執掌禮部的多是那些老學究大儒,賀知章也是其中一列。

王鉷所掌控的行政職權與賀知章掌握的禮法,完全沒有沖突的地方。

裴旻想了很久也實在想不到王鉷與賀知章能夠起什麽沖突。

至於楊婕妤?

裴旻突然意識到楊婕妤的存在與禮部有著很深的聯系。

作為出現在李隆基身旁最多的女性,楊婕妤的一切行徑,離不開禮部的安排。

首先李隆基這個皇帝與王皇後的關系隨著武婕妤的死,幾乎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除了重大的事情,比如祭天祭祖,需要王皇後在一旁,王皇後就如不存在一樣。

身為國後,本因母儀天下,卻如給打入冷宮,這本就與禮法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