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以命相逼

李隆基還是很重視自己在民間的聲譽,即便因為成功,自詡自己統治的唐王朝已經超過了貞觀時期,心底有了懈怠之意,疏於朝政,沉迷享樂。

但對於自己是否能夠流芳百世,還是極為重視。

他與楊妃不知說了什麽,但是第二日,裴旻既得到了消息。

楊家人退出了韋府,同時工人留了下來,並未繼續修葺屋舍,而是盡可能的將韋府復原,並且下旨光復韋安原職,還懲罰了楊锜,罷去了他的官職。

很顯然李隆基是將一切罪過算到了楊锜的身上,讓他來頂罪。

不過真正囂張跋扈的根源楊婕妤非但沒事,李隆基為了安撫她,還賞賜了一大筆的錢財。

裴旻聞言也是長嘆,並不意外,這就是李隆基的性格。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李林甫也向裴旻匯報了自己這邊的進展。

聽他坑騙的對象是陳希烈。

裴旻一點負罪感都沒有,對於這個家夥他是有些印象的。

因為歷史上的陳希烈是李隆基這一朝人緣最好的宰相。

他深得李隆基歡喜,又讓李林甫信任,還跟楊國忠坑壑一氣,與安祿山關系密切,跟哥舒翰把酒言歡。

不管朝堂局面多少撲朔迷離,他自己怡然自得,不動如山,猶若不老青松。

在李隆基沉迷享樂,李林甫、楊國忠爭權,哥舒翰、安祿山相鬥的時代,陳希烈能夠做到這點委實不易。

只可惜他的能力並未用在正途,而是溜須拍馬,左右逢源。

當然歷史上左右逢源的人不少,僅是如此,裴旻倒也不會計較什麽。

讓裴旻無法接受的是安史之亂時,安祿山攻陷長安。李隆基倉皇逃奔蜀地,陳希烈被叛軍俘獲。

陳希烈毫無節操,直接選擇投降了安祿山。

然後陳希烈當了多年的大唐宰相,搖身一變成為了安祿山大燕國的宰相。

坑這種人,裴旻心底沒有半點的負罪感。

裴旻在李隆基封賞之前,去拜會了自己在長安的故友。

老哥哥賀知章毫無疑問是最先拜訪的。

不管身份在怎麽變化,裴旻的權勢如何隆重。

對於賀知章、張旭這兩人,裴旻始終懷著崇高的敬意,不忘自己初入長安,人生地不熟的時候,是他們給了自己一個穩定的住處,一次次的在酒會上傳授自己經史文化,並將自己培養成了一個酒鬼。

即便事情過去十多年,對於他們的情義,裴旻不敢半點遺忘。

賀知章也不將裴旻視為那個高高在上的西方邊帥,還如當年那個初出茅廬一身熱血闖京畿的小兄弟。

得知裴旻要來長安,賀知章早早的吩咐下去,請了長安最好的廚子,準備酒宴,用來款待裴旻。

兄弟兩人坐在一起喝酒,沒有任何身份隔閡。

賀知章今年正好六十,臉上以顯露老態,鬢發灰白,神色也不如以往精神。

裴旻看著有些心塞,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太公薛訥。

作為將門之後,薛訥早年是何等英武,即便白發蒼蒼,依然橫掃北疆,以摧枯拉朽之勢,穩固西方局面,但依舊躲不了歲月蹉跎。

裴旻、賀知章高舉杯中酒,一飲而盡。

裴旻嘆道:“只可惜張老哥不願遠行,此時此刻再加上他,那才是人生幸事。”

這一次,裴旻來之前還特地知會了張旭一聲,問他要不要一並同往。

畢竟他們三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機會不多了。

只是張旭早年行走天下,遊山玩水,磨礪自己的書法半輩子,大有走乏疲累的感覺,不願意再動了。

而且他已經將涼州國會圖書館看成了一種事業,將重心都用在了圖書館的工作上,甚至為此放棄了從不離身的酒。

拒絕了裴旻的邀請,只是讓他代替自己多陪賀知章喝兩盅。

賀知章道:“伯高老弟找到了自己的路,某這個做哥哥的只為他感到高興,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在於他一同喝個痛快。”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惆悵,更多的是懷念。

裴旻忍不住問道:“賀老哥,可是有什麽心事?”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賀知章的感覺有些不正常。

只以為他如昔年的薛訥,英雄遲暮,上了年歲,多愁善感。

但聽他話中有話,裴旻頓覺不對勁。

賀知章半晌不知說什麽,嘆道:“原本想盡興之後再說,現在卻不得不提前了。”

他很慎重的叫了一聲:“裴老弟!”

“答應哥哥一件事情。我說如果,是如果,哥哥有什麽意外,你就當做不知道,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裴旻霍然而起,緊張道:“這怎麽可能答應!老哥哥,我裴旻朋友不少,但您與張老哥,與我而言如兄如父。我們相交十數載,現在說什麽生分的話?您若有事,我怎麽可能做到不聞不問?你將我裴旻當做什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