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來至首相的賠罪

李隆基到底聽沒聽進去,裴旻真不知道,但現在唐王朝的局面比之歷史上要好上千百倍。

唯一的弊端就是王鉷與楊婕妤。

此二人的威脅固然比不上李林甫、楊國忠,但也不能任由他們恣意妄為,將大唐的大好山河葬送了。

慶功宴在興慶宮的花萼相輝樓舉行。

花萼相輝樓是興慶宮裏特別的一個建築,因李隆基的地位是受長兄寧王李憲,次兄李捴辭讓而得的。

為了感念哥哥的德行義舉,繼位以後,李隆基在興慶宮裏專門為他們弟兄修建了花萼相輝樓,他攜弟兄們時時登臨,一同奏樂坐敘,一起吃飯、喝酒、下棋,贈金銀絲帛取樂。

在這花萼相輝樓裏,還有一個巨大的床,一個超長的枕頭和寬大的被子,就是給他們五兄弟一並同塌而眠,同枕而睡的。

但是隨著老二李捴的早亡,老四李隆範的病故,花萼相輝樓漸漸不復以往熱鬧,成為了興慶宮內的宴會娛樂場所。

花萼相輝樓由雙層廊廡環繞,空間構思新奇活潑,建築富麗堂皇。

裴旻早年多次來此,到不覺得新奇。

李嗣業、折虎臣、高仙芝、李翼德等人卻如鄉巴佬進城一樣,看的眼花繚亂,一路走到大殿都是嘖嘖稱奇。

宴會自然是以裴旻他們一行人為首的功臣為主。

而且每一個人身旁都有官員相陪。

裴旻這位異姓王理所當然的位於首席,讓他意外的是陪他一並喝酒的居然是唐王朝現今的首相李元纮。

裴旻客氣一笑,做了表面功夫。

不管怎麽樣,就算裴旻不喜李元纮屢屢針對,卻也不願意弄出一個將相不和的事情出來。

很意外,李元纮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尷尬,隨即又坦然的一笑。

那笑容有些親昵,笑得裴旻都有些莫名其妙。

隨著宴會的開始,梨園的歌姬舞姬魚貫而入。

他們早已身經百戰,老練熟悉的吹拉彈唱,帶動起了宴會的氣氛。

“武威郡王!”

裴旻一時間還不習慣這樣的稱呼,頓了頓才發現是叫自己,趕忙舉起了酒杯說道:“李相!”

李元纮道:“老朽這一大把年紀,是越活越回去了。與郡王的大仁大義相比,老朽可謂迂腐不堪,所行所作之事,羞煞世人。今日,在這慶功宴上,老朽自罰三杯,向郡王賠罪。”

李元纮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裴旻有些措手不及,很快也定下神來,說道:“李相客氣了,您為民請命,寧移南山而不改判的事故,人盡皆知。旻,末學晚輩,豈敢受這三杯之禮。在下與李相共飲。”

裴旻說的是李元纮早年最出名的一個案子。

那還是武則天時期,神龍年間,李元纮遷雍州司戶,一貫盡心盡力,公正不偏,深得當地士民信賴。

當時,太平公主縱容家奴強行侵占某寺院裏的一盤石磨,寺僧不服告官。李元纮受理此案,秉公執法,不畏太平公主的權勢,立即判還僧寺。

雍州長史竇懷貞畏懼太平公主,慌忙去找李元纮,讓他改判。

李元纮執正不撓,直接在判決書上寫道:“南山或可移,此判終無搖。”

對於這個例子,後世也衍生了一個成語叫做南山鐵案,以形容判定、不可改變的案件。

裴旻與李元纮互飲了三杯。

李元纮嘆道:“某終於明白,為何昔年姚相,宋相對裴國公都贊不絕口。與郡王相比,我等這些看似為國為民之舉,其實就是枉做小人。若非今日的陛下點撥,老夫恐怕會成為我朝罪人。”

原來李隆基也看出李元纮意圖削弱邊將的意思,他現在力求朝局穩健,不願惹是生非,特地將今日裴旻的話,一字一句的轉給李元纮知曉。

李元纮方才知道,裴旻的用心比之他們,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胸襟氣度上,更是遠遠的將他們甩在了身後。

裴旻堅持自己的意見,卻能夠理解主和派以民為主的行政理念。

而他們卻做不到這點,非但做不到,反而一直打算以壓迫的方式逼迫邊帥認同他們的宗旨。

兩者差距,不可以道理來計。

裴旻也聽明白了緣由,看了在最上席認真看著歌舞的李隆基一眼,說道:“李相客氣了,文武殊途,在所必然。能夠尋得平衡點最好,就算不能尋得,也沒有必要針尖對麥芒。畢竟不管爭鬥下來,誰勝誰負,損耗的都是朝廷的中堅力量。某不願見到李相改變初衷,而是私為良性競爭,有助於家國發展,相互督促,有助於天下穩定。文武兼之,才是真正的強國之道。”

李元纮頷首道:“郡王說的在理,確實是在下有偏見在前。只是還望郡王能夠體諒在下的難處,南衙之兵雖不歸宰相掌控,但國相有調動南衙禁軍的權力。某見過南衙禁軍的情況,諸多時候,所謂禁軍,也就比地痞流氓好上一二。那戰鬥力別說與邊軍相比,便是尋常士卒都比及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