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昭王稱霸(第4/5頁)

範雎在上書中先做了兩層鋪墊一:

第一,識別寶物極其困難。範雎在上書中舉天下聞名的和氏璧為例,說明像和氏璧這樣的天下寶物,開始都不被世人所認知,可見,識別寶物極其困難。所以,君王不重視的東西未必不是寶物。這是以物喻人,暗示自己是人才。

第二,如不用我,不必久留。範雎已經在秦國等了一年多,但秦昭襄王始終沒有召見他。所以,他在上書中公開提出:大王要是認為我的話可行,那你就用我;如果你認為我的話不可行,長期留我也沒有用(使以臣之言為可,願行而益利其道;以臣之言為不可,久留臣無為也)。

這兩層鋪墊,為範雎面見秦昭襄王打下了基礎。但是,範雎也是一位非常懂得讀者心理的人,他只扼要地點出國君和列侯的關系,並不講透;而且,還甩了一個包袱:我有一些非常重要而機密的話不能寫在信上(已語之至者,臣不敢載之於書),只能面見大王時講。如果我講的沒有用,我願意立即接受死刑(一語無效,請伏斧質)。

這些話說得若明若暗、欲言又止、神龍見首不見尾,秦昭襄王隱隱約約地覺察到範雎說的是什麽,但又不知道範雎究竟是在說什麽,所以才立即召見了他。

秦昭襄王先向推薦範雎的王稽道了歉,然後用專車迎接範雎(於是秦昭王大說,乃謝王稽,使以傳車召範雎)。

範雎乘專車到了秦宮,他假裝不知道這是內宮的通道,悶著頭就往裏走。恰巧秦昭襄王從裏面出來,宦官發怒,驅趕範雎,呵斥道:大王來了!範雎故意喊道:秦國哪裏有大王?秦國只有太後和穰侯(範雎繆為曰:秦安得王?秦獨有太後、穰侯耳)。

秦昭襄王走過來,聽到範雎和宦官吵架,便上前迎接範雎說:我早就應該向您請教了。正好遇上攻打義渠的事非常緊迫,我早晚都要向太後請示,現在總算把義渠的事處理完,我才有機會向您請教。

秦昭襄王呵退了左右的侍從,長跪著向範雎請求說:先生怎麽賜教我?範雎說:“嗯嗯。”等了一會,秦昭襄王又長跪著向範雎請求說:“先生怎麽賜教我?”範雎又說:“嗯嗯。”連問三次,範雎每次都是只嗯嗯,不回答。秦昭襄王長跪著說:先生不打算賜教我了嗎?

範雎說:我只是個寄居在異國他鄉的臣子,和大王的交情很生疏。我要講的又都是輔佐國君的大事,我處在大王和大王的親人之間來談這些大事,想盡我的一片忠心,可不知大王心裏怎麽想。這就是大王連問我三次而我不敢回答的原因(今臣羈旅之臣也,交疏於王,而所願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願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問而不敢對者也)。我並不是害怕,我明知今天向您陳述主張明天就可能被處死,但是我絕不想逃避。大王果真照我的話辦了,我死也值得。我最擔心的是我死了之後,天下人看見我盡忠而死,不敢再到秦國來(臣之所恐者獨恐臣死之後,天下見臣之盡忠而身死,因以是杜口裹足,莫肯鄉秦耳)。

秦昭襄王長跪著說:先生說哪裏話!秦國偏處一隅,我本人無能,先生光臨此地,我能受到先生的教誨,這是上天的恩賜啊。事情無論大小,上至太後,下到大臣,希望先生毫無保留地給我以指教。

範雎聽了後舉躬行禮,秦昭王也連忙還禮。

範雎說:大王的國家,地勢險要,雄師百萬。憑著秦國力量制伏諸侯,如同獵狗抓捕瘸腿的兔子那樣容易。秦國現在之所以不能做到這些,都是因為穰侯不願竭盡忠心為秦國出謀劃策。大王也有失誤之處。

秦昭襄王接著問:我想聽聽我的失誤在哪兒。

範雎答道:穰侯越過韓、魏兩國去進攻齊國綱、壽(今屬山東泰安),這絕不是個好計謀。出兵少對齊國就沒有什麽殺傷力,出兵多則又會損傷秦國的力量。大王是想自己少出兵而讓韓、魏兩國派兵協同秦國征伐。韓、魏兩國是真的親秦,您要越過他們的國家去進攻齊國,合適嗎?大王不如結交遠邦而攻伐近國(遠交而近攻)。這樣,攻取一寸土地就成為您的一寸土地,攻取一尺土地也就成為您的一尺土地。如今棄近而攻遠,顯然太荒謬了。

秦昭襄王說:我早就想拉攏魏國了,可是魏國變化無常,請問怎麽才能拉攏魏國?

範雎回答:先說好話再送厚禮,不行就割讓土地收買,再不行就發兵攻打。

於是,秦昭襄王任命範雎為客卿,和他一起商議軍國大事(乃拜範雎為客卿,謀兵事)。

範雎在秦國熬了一年多、費盡心機才得到秦王的召見,秦王一見就采納了範雎的意見,這是為什麽呢?範雎的成功主要在於兩點:一是利用了秦昭襄王和穰侯魏冉的關系,二是提出了秦國統一天下的總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