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四、北方兵變(第3/6頁)

三裏河一家洋廣貨鋪,在兵變前一天,有第三鎮兵數人前往購貨,貨款值數十銀元,可是兵士們所帶的錢不及一半,甚為難堪,店主人很大方的說:“老總們拿去吧!這回全國到處作亂,北京獨獨無恙,都是各位老總的力量保護我們,這一點錢太少了,您們何必計較。”士兵們稱謝取貨而去。第二天兵變,有街裏無賴領了兵過三裏河欲搶擄這家鋪店,突有兵士三五沖了出來,大聲的說:“這家鋪店對我們當兵的最好,誰敢侵犯他們,我們將以死力保護。”結果這家洋廣貨鋪終告無恙。

兵變由北京擴及天津、保定和豐台,天津的洗劫較北京尤烈。保定亂後幾乎沒有居民。豐台本為小地方,不過是交通要道,因此過往行人受害最慘。

天津於三月二日清晨即不穩,直隸總督署衛隊和北段巡警以及張懷芝所帶的巡防營醞釀兵變,下午三四點鐘在通衢街市即見有灰色衣袴,頭紮黑巾的營兵,三五成群的和巡警聚語。晚上八點,北京火車開到,車上跳下亂兵四五十人,一下車即亂放一陣排槍,新火車站於是起火,接著大胡同、老洋錢廠、造幣廠等同時著火,槍聲四應,各繁盛街市富商大賈和新舊洋錢廠均遭焚掠,先是兵,後是匪,還雜以少數巡警,沿街挨戶搶掠。北京亂兵陸續到天津,前後共達二千余人,正式搶掠,頗有組織。在三月二日晚間,以鳴銅管線槍為號,第一次鳴銅管是準備,第二次鳴銅管即砸搶各商店,第三次鳴銅管便將細軟一律搶齊,劫奪火車開往東三省。二日午夜維持秩序的巡警捕獲亂兵和匪徒四百余名,三日晨在東馬路處斬,三日午後再提出十二名搶匪在北門處斬,天津華界人心才告安定。

亂起的時候,電車尚開行,可是在北馬路官銀號前,突有亂兵開槍向電車轟擊,於是所有電車均告停駛,而人力車夫亦有棄車參加行劫者。因此,天津華界居民欲遷入租界避難,都雇不到人力車搬運貨物,只好扶老攜幼,肩背手提,甚為狼狽。據事後統計,天津因屬商業城市,所以商民的損失比起北京來,實在巨大得多。

保定在三月一日即有變象。保定是個駐軍區域,駐軍垂涎保定之富,早有蠢動之意,因此一觸即發。開始是淮軍和一個剪短發的人口角,然後淮軍出動搜捕短發人,駐東關的第二鎮兵士乘機肇亂,以煤油將城門燒毀,到處搶掠燒殺,風大火大,西街被禍最慘,由西門至二道口一帶都成灰燼,滿城槍聲如爆竹,哭聲徹天,十室九空,連各醫院所存衣物均遭洗劫。自三月一日至五日,連續遭難,瘡痍滿目,瓦礫如山,且蔓延至附近十數縣。

保定東關子火藥庫儲存快槍七萬余杆,子彈不計其數,均被搶去。淮軍亂兵搶劫藩庫存款五萬余,並燒毀各司道廳。當變亂還未開始時,亂兵曾邀約毅軍同搶,毅軍未允,其後毅軍則出力剿捕亂兵。

豐台遭難是在三月一日午夜,由於第三鎮潰兵由北京乘車至豐台,在豐台亦有第三鎮駐兵二千余人,還有自天津趕來的亂兵加入,於一日晚十一時起事,豐台鎮居民鋪戶及洋商新泰興平和洋行等均被搶擄一空。第二天有火車開抵,車上行李貨物及旅客隨身所攜各物也均遭洗劫。

袁世凱處理兵變的緊急措施是宣布戒嚴,並令毅軍出動,緝捕亂兵。由於第三鎮第九標的士兵已潰散,乃調第十標兵入京,保衛總統府,調第六鎮的兩營兵來京,分駐祿米倉、羊儀賓胡同、總布胡同等處。另將駐小站的巡防營調京以資彈壓。同時把第三鎮的兵一部分調至琉璃河和良鄉,一部分開拔到山西,責成統制曹錕認真約束。另調駐彰德的武衛後軍王有祥、武衛中軍王汝賢、武衛右軍劉金標率部入京。

這時徐州的駐軍擬由陸路北上,煙台的駐軍欲由海路北上,駐湯河的第廿鎮兵也打算拔隊進京,有人還建議調藍天蔚帶兵進京。可是統籌京師治安的最高首長民政首領趙秉鈞(趙原任民政大臣,這時袁尚未就任民國大總統,因此所有北京各部首長都暫稱首領),認為京師萬萬不可再增加軍隊,趙表示願獨負保護京師地方之責,於是調藍天蔚之議始寢。袁世凱並派陸軍參謀王培寬馳赴湯河,阻止廿鎮兵進京之行動。

並令第一鎮馬步兵六營駐軍南苑、北苑以資鎮懾。

在大變亂中,清的皇城全部由禁衛軍負責保衛,防守頤和園、地安門、東華門、西華門各處,由於防衛得力,使甫告退位的清皇室未受到騷擾,連清王公奕劻、載灃、載澤、載洵、載濤的府第均未受驚。禁衛軍由於在這次變亂中克盡職守,於是上書袁世凱,願入京護衛總統,請袁把所有在北京的軍隊全數調出,改由禁衛軍接替。禁衛軍雖然由馮國璋統率,可是這支軍隊原本是宣統父親載灃所建立的,其任務在於保衛清皇室。如今清皇帝退位不久,北京竟出了這麽大的亂子,作亂的軍隊又是袁的嫡系部隊,奉職最勤的卻是清的禁衛軍,對袁來說實在是一個大諷刺。所以禁衛軍的這個請求,袁是不會接受的,只是象征性地調派一隊來京,禁衛軍因之很不滿意,再上書給禁衛軍軍統馮國璋,請調全部禁衛軍入城捍衛,並謂如有差失,願扣全軍餉銀。馮得書深怕該軍擅自行動,乃親赴該軍駐地西苑,嘉勉和撫慰一番,並阻止其擅自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