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黎元洪北上入甕(第4/4頁)

餐座中並副總統共五人,二客系鄂人,中有一客乃從湖北新來者,余與某君則非鄂人。余首問副總統前此何時曾來京?公答尚系光緒三十四年。余問亦常住過北京否?公答首尾不到一個月。故公之語言,乃純然湖北口音也。

座中所談,以湖北事為多,公詢自湖北新來之某君以都督府近狀,以軍隊近情,而尤以個人消息為多。凡稱其人,必稱其號,不稱其名,並荷關念其人有無飯吃。余以知公之深於情也。

公語及裁兵退伍事,雲我們總要給人家一條路走,故我前此於所裁之人予以退伍金,自二千元不等,以其有此款,或耕田,或做小買賣,不致他變也。

公又語及某事,有一名言,謂總不可以激烈對待暴亂。他們本來暴亂,若以激烈(意同操切)待之,則必鬧出事來。余證之公起義後在湖北之行事,此寥寥數語,蓋足以盡其精神也。至其所語何事,則吾輩秉新聞記者之德義,當然不能泄露也。座客詢及章太炎近狀,請公設法保全者,公答必可無事,因大總統亦雅意保全之也。惟彼前日來府,穿大毛衣,執一羽扇,掛起勛章,見人就丟茶碗打人,如此難怕不鬧出事來。送往各處,各處皆不肯收,故暫送拱衛軍之教練處招待。剛才我(黎公自謂)與×××商量,叫他們務必請他夫人來京伴住,令有一種慰藉,或不至生他變,那怕盤費都由我出亦可。某君答其夫人甚有學問,前此有家信來,太炎不忍閱看,謂看後恐消磨其與人家拼命之心。黎公答所以我們必須請夫人來伴居。總統是必給他日用的,若到他處去,這一宗常年的款何處去出雲雲。足見公之篤於待士也。

余於此一席中,更得悉公之不吸煙,不飲酒,座客皆飲白水一杯而已。鄂中某君語我曰:公自奉既薄,固以推愛及客,在鄂時開茶會,常以中國自制八角一瓶之勃蘭地酒供客,客有不堪引滿而罷去者。座上水果,往往窳苦不可食。余等是日雖飽德無窮,然公之儉薄,固有可以證明之資料也。

會食既畢,承啟官報陳次長來謁,即參謀次長陳宦是也。余等乃謹興辭而出。聞之人雲:公到京後,亦已不甚聞問參謀部事。惟陳次長常往稟承而已。

余歸後,有某君問余以謁見黎公後之所感,余方囁嚅無以形容,某君即謂其天真照人處最為可慕。余不覺點首。嗚呼,神聖哉,優美哉,此天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