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黎元洪再作馮婦(第2/5頁)

黎看見這通電報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大為掃興,當天即回復各省疆吏通電。電曰:

“接冬電並曹省長,趙鎮守使,吳督辦代表來寓,猥以復位相屬,具征力求統一之心,欽感何既!第元洪自引咎辭職,執處數年,思過不遑,敢有他念,以速官謗。果使摩頂放踵,可利天下,猶可解說,乃才輕力薄,自覺勿勝,諸公又何愛焉!前車已覆,來日大難,大位之推,如臨冰谷。”

盧永祥的江電,代表皖系的態度,因此福建督軍李厚基,上海護軍使何豐林都附和盧的主張。皖系認為迎黎復職是吳佩孚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個人打算,對皖系是極不利的,所以大為反對。東三省省議會聯合會則贊成恢復法統,不過又主張在上海開會以免受到武人的幹涉。至於廣州非常國會則斥責黎元洪是民國6年解散國會的罪人,任期已滿,無位可復。而王家襄則久未到會,業已除名,且已由人遞補,何能再以議長身份出現。

所謂的舊國會,還有“六年的國會”和“八年的國會”之爭。吳景濂、王家襄等在天津所召集的,是民國6年被北京政府解散的國會,簡稱為“六年國會”。孫中山在廣州所號召的國會議員,因為當時有不少議員改任官吏,所以不肯前來參加,國會人數因之不足,遂於民國8年將不到會的議員一律除名,由各省候選人遴補,這個國會被簡稱為“八年國會”。

廣州方面認為召集“六年國會”就是一種非法行為。其實當時國會實際情況,眾議院議員任期只有三年,他們都是在民國2年選出,到民國11年已有9年,所以無論“民六”議員或者“民八”議員都是超過任期的。至於總統任期為五年,袁世凱於民國2年10月10日就職,其任期應至民國7年10月10日止。袁死於5年6月,由副總統黎元洪代理總統,黎又於民國6年7月被逐下台,由新選副總統馮國璋代理總統至民國7年10月10日為止。黎、馮兩人的副總統都是由舊國會選出來的,按照當時法律專家的解釋,他們代理總統都是合法的,現在已經事隔多年,又把黎元洪擡出來補足所謂的總統任期,純從法的解釋也是說不通的。

在天津的黎元洪,陷於四面八方的包圍中,奔走黎宅的,有大軍閥的代表,有政客,有議員。黎元洪身邊則分為兩派:一派是急進派,有哈漢章、饒漢祥、金永炎等,他們原來就在進行擡黎出山,現在趕上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可放過,所以主張立即進京復職。一派是緩進派,以陳宦為首,他認為孫中山和皖奉兩系軍閥都別有懷抱,在這種情勢下登台,不過是直系的傀儡,不如在上台前先針對全國人民的趨向,發表一個大政方針,也試探一下直系的態度;如果直系反對,黎本人也可以獲得全國各方面的同情,為將來創造更有利的機會。

6月3日,黎分別接見了曹錕和吳佩孚的代表,以及國務院的代表,黎暗示擬請吳佩孚擔任陸軍總長,大力進行裁兵,必須取得“廢督裁兵”的保障才能復職。吳佩孚的兒女親家張紹曾也是奔走恢復法統的主要人物,他聽了黎要廢督裁兵,很生氣地說:“你自己要上台,四處找門路,現在有了機會,你卻又提出條件,真是莫名其妙!”陳宦把黎拉在一邊,悄悄地說:“是不是,我們還沒有上台,他們的威風就如此了!”

6月6日,天津黎宅舉行談話會,參加者有舊國會的兩院議長,曹吳等重要軍人的代表,各省團體代表多人。黎元洪親切地招待他們,略致寒暄之辭後,就拿出一張電稿請大家傳閱。他還補充說:“這個電稿上所寫的,辦得到我就復職,辦不到就請你們另選高明。”說完他就叫幕僚們代為招待來賓,自己則搖著肥碩的身驅退入內室。

這就是黎元洪著名的魚電,由饒漢祥主筆,滔滔三千言,主張廢督裁兵:

“前讀第一屆國會參議院王議長,眾議院吳議長等宣言,由合法總統依法組織政府,並承曹、吳兩巡閱使等十省區冬電,請依法復位,以維國本,曾經復電辭謝。頃復奉齊督軍(燮元)等十五省區冬電,及海軍薩上將(鎮冰)各總司令等江電,京省各議會教育會、商會等來電,均請旋京復職。又承兩位議長暨各省區各團體代表敦促,僉以回復法統,責無旁貸,眾意所趨,情詞迫至,人非木石,能無動懷?第念元洪對於國會,負疚已深。當時恐京畿喋血,曲徇眾請,國會改選,以救地方,所以紓一時之難;總統辭職,以謝國會,所以嚴萬世之防。亦既引咎避位,昭告國人,方殷思過之心,敢重食言之罪?縱國會諸公矜而復我,我獨不愧於心歟?

抑諸公所以推元洪者,謂其能統一也。十年以還,兵禍不絕,積骸齊阜,流血成川。斷手削足之慘狀,孤兒寡婦之哭聲,扶吊未終,死傷又至。必謂恢復法統,便可立消兵氛,永杜爭端,雖三尺童子,未敢妄信,毋亦為醫者入手之方,而症結必有在乎?症結惟何?督軍制之召亂而已!民軍崛興,首置都督,北方因之,遂成定制。名號屢易,權力未移,千夫所指,久為詬病,舉其大害,厥有五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