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黎元洪再作馮婦(第3/5頁)

練兵定額,基於國防。歐戰既終,皆縮軍備,亦實見軍國主義,自促危亡。獨我國積貧,甲於世界,兵額之眾,竟駭聽聞。友邦之勸告不聞,人民之呼籲弗恤。強者擁以益地,弱者倚以負嵎。雖連年以來,或請裁兵,或被繳械,卒之前省後增,此損彼益,一遣一招,糜費更多。遣之則兵散為匪,招之則匪聚為兵,勢必至無人不兵,無兵不匪,誰實為之?至於此極。一也。

度支原則,出入相權,自擁兵為雄,日事聚斂,始挪省稅,終截國賦。中央以外債為天源,而典質皆絕。官吏以橫征為上選,而羅掘俱窮。弁髦定章,蹂躪預算,預征至及於數載,重納又艱於崇朝。以言節流,則校署空虛;以言開源,則市廛蕭索。賣女鬻兒,禍延數世,怨氣所積,天怒人恫。二也。

軍位既尊,爭端遂起,下放其上,時有所聞。婚媾兇終,師友義絕,翻雲覆雨,人道蕩然!或乃……宰制一省,復冀兼圻,……扼據要塞,侵奪鄰封。猜忌既生,殺機愈烈,始則強與弱爭,繼則強與強爭,終則合眾弱以與一強爭,均可泄其私仇,寧以國為孤注。下民何辜,供其荼毒。三也。

共和精神,首重民治。……自督軍制興,濫用威權,幹涉政治,囊括賦稅,變更官吏。有利於私者,弊政必留;有害於私者,善政必阻。省長皆其姻婭,議員皆有重儓。官治已難,遑問民治?憂時之士,創為省憲,冀制狂瀾。……顧按其實際,以為積重難返之勢。……易湯沿藥,根本不除,雖有省憲,將焉用之?假聯省自治之名,行藩鎮剽分之實,魚肉我民,而重欺之,孑遺幾何,抑胡太忍。四也。

立憲必有政黨,政黨必有政爭,果由軌道,則政爭愈烈,真義愈明,亦復何害。顧大權所集,既在督軍,政黨爭權,遂思憑借。二年之役,則政黨擁督軍為後盾,六年之役,則政黨倚督軍為中心。自是厥後,南與南爭,北與北爭,一省之內,分數區焉!一人之下,分數系焉!政客借實力以自雄,軍人假名流以為重。縱橫捭闔,各戴一尊。……卒至樹倒猻散,城崩狐遷,軍人身徇,政客他適。受其害者,又有別人。斬艾無遺,終於自殺,怒潮推演,可為寒心。五也。

其余禍害,尚有不勝枚舉者。……今日國家危亡,已迫眉睫,非即行廢督,無以圖存。若猶觀望徘徊,國民以生死所關,亦必起而自救,恐督軍身受之禍,將不忍言。為大局求解決,為個人策安全,莫甚於此。……

督軍諸公,如果力求統一,即請俯聽芻言,立釋兵柄,上至巡閱,下至護軍,皆克日解職,待元洪於都門之下,共籌國是。……國會及地方團體,如必欲敦促元洪,亦請先以誠懇之心,為民請命,勸告各督,先令實行。果能各省一致,迅行結束,通告國人,元洪當不避艱險,不計期間,從督軍之後,慨然入都,且願請國會諸公繩以從前解散之罪,以為異日違法者戒。奴隸牛馬,萬劫不復,元洪雖求為平民,且不可得,總統雲乎哉?……若眾必欲留國家障礙之官,而以坐視不救之罪,責退職五年之前總統,不其惑歟?諸公公忠謀國,當鑒此心,如以實權為難舍,以虛號為可娛,則解釋法律,正復多端,亦各行其志而已。”

這通電報發表後,胡適曾在北京出版的努力周報上撰文批評說:“有話何不老實說,何必繞大彎子,何必做濫調文章,何必糟蹋許多電報生與讀者,饒漢祥可以歇歇了。”

黎元洪的魚電發表後,吳佩孚於7日有虞電贊同,電略雲:“誓以至誠贊助大計,願奉命為前驅,作各省之先導……”。吳佩孚原決定親身赴天津迎黎出山,因接到魚電而中止。

廢督裁兵是當時人民願望最迫切者,黎元洪抓住了這個題目,老實說誰敢反對,所以曹錕、吳佩孚還有聯合通電響應,電略雲:“廢督裁兵,錕、孚願為首倡。”黎收到曹、吳聯電後再補發一個電報雲:“救國大計,非可徒作空言。若公等無切實表示,不即日全體解去兵柄,則元洪不能冒昧來京。”於是直系軍人一致發出贊同之聲,江西督軍陳光遠願意首先解職:“一面收束軍署各事,一面暫以個人名義維系軍心。”接著陜西督軍劉鎮華、山西督軍閻錫山、湖北督軍蕭耀南、四川督軍劉湘、山東督軍田中玉、安徽督軍張文生、江蘇督軍齊燮元、海軍林葆懌、杜錫珪、薩鎮冰等均紛紛通電贊成。

曹、吳之間對於迎黎復任大總統並不是真心一致的,曹的左右所謂保定派一心要擁曹登上總統寶座,吳則認為事機還沒有成熟。曹錕雖然一再表示:“子玉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可是“子玉雖親,不如自己親。”自己的野心正是保定派的願望,就是總統自為。但是吳卻要迎黎,曹當然不便反對,心裏是老大的不願意。當他聽到黎提出條件要裁兵廢督後才肯上台時,他就拍著桌子跳了起來,罵道:“嚇,還要提條件,這是什麽話,捧他做現成總統,他卻要整垮我們,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