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君意開疆雪舊恥(中)(第2/2頁)

在西夏秉政的梁太後及其擔任宰相的兄長梁乙埋,對此看得也很清楚。便學著大宋的做法,在綏德城北開始修築寨堡,而且一修便是八座!妄圖用一個寨堡群,來抵消宋軍在綏德地區逐漸把握在手的戰略優勢。

趙頊對此很是憂心,不但加緊向鄜延路運兵運糧,甚至將如今國中僅有的幾名能征慣戰的宿將中的一人——郭逵,調到了鄜延路,任延州【今延安】知州兼鄜延路經略安撫使,全面主持綏德城事務。郭逵曾任同簽書樞密院事,近幾十年來,除了狄青曾任了一次樞密使外,這已是武將能達到的最高位置,也算是有過擔任執政的資歷。將郭逵調職鄜延,趙頊對綏德城的重視由此可見。

趙頊關注著陜西局勢,他不問樞密使文彥博和呂公弼;不問宰相曾公亮和陳升之,而是直接向王安石詢問:“王卿,鄜延路和綏德城處可有新的奏報?”

王安石出班回道:“郭逵宿將,其人在一日,鄜延安一日,陛下並不必太過憂心。”

趙頊豈能不憂心,鄜延路走馬承受傳回來的密報讓他憂思難解。走馬承受是天子外派的耳目,大多數都是由宦官出任,也有的是從天子身邊的班直挑選,他們密報的可信度,在趙頊看來要高於地方官們的奏折:“但郭逵與種諤不和。種諤如今剛剛自隨州起復,郭逵便對人說其是狂生,徒以家世用之,必誤大事。將帥不和,如何用兵?”

“郭逵年已老,行事求穩。種諤正當年,鋒銳正盛。兩人行事參差,自難相和,郭逵不喜種諤,乃人之常情。陛下不需憂慮。”

鄜延路將帥之爭,王安石毫不猶豫地站在種諤一邊。郭逵並不差,但打開綏德局面的人是種諤,其人有勇有謀,其父種世衡又在鄜延路威信遠布。王安石他深信,假以時日,為大宋開疆辟土、討滅西賊的,不是郭逵這班銳氣褪盡的老將,而是如種諤一樣的新銳。

“陛下,郭逵向以知人著稱。當初葛懷敏虛名遠傳,無人不贊,唯郭逵言其‘喜功徼幸,徒勇無謀’,後果有定川寨之敗。其論人成敗,自有其理,不當視之以武夫挾怨。”王安石既然支持了種諤,樞密使文彥博自然要支持郭逵。盡管郭逵反對他退還綏德的提議,還戳穿了西夏意圖用塞門等幾個廢棄的舊寨交換綏德的陰謀,讓文樞密大丟臉面,但為了打擊支持種諤的王安石,也顧不了那麽多。

文彥博說得似乎有理,趙頊又轉頭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反駁道:“郭逵當年在延州時,因忠義社與內附羌人爭鬥致死之事,與種世衡有過齟齬。豈可謂之無舊怨?”

“竟有此事……”趙頊還是第一次聽說,沉吟了一下,向王安石征求意見:“王卿,以你之見,是否當把種諤調去他路?”

王安石搖頭:“郭逵老成持重,雖有舊怨,亦當止於言辭,不致因私害公。郭逵前次洞悉西賊奸謀,諫阻以綏德換回塞門、安遠二廢寨,樞密院至今尚未定下封賞。以臣愚見,不若陛下親下手詔褒獎,再遣一內臣以封賞之名前往延州,暗中加以訓誡,自當無事。”

王安石一番話連打帶敲,將樞密院的兩次失誤拽了出來,堵得文彥博無話可說,反對不是,同意更不是。而趙頊尚年輕,登基不過三年,也看不破兩名重臣之間的暗流洶湧,只覺得王安石的處理辦法顧及了老將郭逵的顏面,又能讓其警醒,的確可行,頷首道:“便依王卿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