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驚聞東鄰風聲厲(中)(第2/2頁)

“這是將功贖罪吧?”韓岡坐在王韶的官廳裏,跟王韶說著話。

“李復圭的罪是贖不清的,他多半還是會推到他的手下人身上。”王韶還是對李復圭的人品不屑一顧的態度,“西賊主力應該還是在橫山那邊,環慶這裏說是十萬,但能有兩萬就了不得了。別看李復圭追得歡,這兩萬人他都對付不了,他絕不敢再硬拼。”

“李復圭這一敗,我們秦鳳還有綏德城那邊,可都要受連累了。”

王韶冷哼一聲:“你擔心綏德城作甚?綏德城就是個釘子,死死釘著穿越橫山的無定河。西賊出橫山攻鄜延的道路由此被釘死,而橫山諸多蕃部,也被牢牢釘在山中,再不能隨西賊傾巢而出,天子對此看得肯定清楚得很。我們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

“我們不是有高提舉嗎?”韓岡笑道。

只是李復圭的失敗,還是驚動了京城,很快京中便傳來消息,翰林學士韓絳升任樞密副使,出京宣撫陜西。而環慶那邊,李復圭讓人帶兵殺入西夏境內,不敢去動西賊主力,卻把邊境的幾個村子給屠了,拿著老弱婦孺的首級回來充功勞。他這一手,惹得黨項人大怒,又帶著兵壓回了環慶,把李復圭又嚇得向臨近各路求救。

環慶戰事的幾次反復,韓岡都懶得提李復圭那個蠢貨,反倒是朝廷任命的陜西宣撫使讓他起了興趣,宣撫使之位猶在安撫使之上,而陜西宣撫顧名思義就是能管著關西五路的,“韓絳?”

“就是韓億韓忠憲的兒子。”大概是以為韓岡沒聽說過韓絳這個名字,王韶為韓岡解釋了一下他的身份。

韓岡笑著搖頭:“靈壽韓家,我怎麽會不知道。只是韓忠憲八子雖皆為顯宦,卻沒聽說哪個帶過兵。韓絳名氣雖大,但也沒聽說過他有過領軍出戰的經歷。”

“天子信重,知人善用就夠了,也不指望他真的能帶兵上陣。”

“陜西宣撫使……”韓岡突然覺得有些事情的確好笑,“韓稚圭當年的位子,現在輪到韓億的兒子坐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韓岡由於姓氏的原因,對於韓琦、韓億多有了解——倒不是為了攀親,只是同為韓姓而稍有興趣——雖然兩家是同姓,但關系卻不算好。

韓琦和韓億,兩人死敵雖算不上,卻也並不和睦。韓琦年輕時曾經把韓億一腳踢出了政事堂,即所謂的片紙落去四宰執。韓琦是踩在韓億的頭上成的名,當然韓億和他的幾個兒子對韓琦都不會有什麽好感。

“對了,玉昆。你可知道韓億的長子也是叫韓岡?”

“此綱非彼岡,那是綱紀的綱。一為山,一為絲,一個硬,一個軟。韓岡雖不才,但膽子可沒那位的軟。”

王韶哈哈笑著:“說得也是,那位韓綱慶歷時知光化軍,恣擅威福,禦下嚴苛,可遇上兵變就嚇得棄城而逃,這膽子倒真是跟玉昆你不能比。”

這幾天王韶很明顯的心情變得輕松起來,沒事還能跟韓岡開開玩笑。真要論起原因,一個是李師中去了隴城縣壓陣,竇舜卿又告了病,而向寶現今又沒人理會,秦州城內壓在王韶身上的壓力少了許多,另一個,就是高遵裕的功勞,沒事就過來催著王韶做事。對河湟拓邊的事情,比王韶還要熱心得多。

今天他便又轉了過來,找著王韶道:“子純,韓絳也好,李復圭也好,他們打他們的,我們做我們的。總不能環慶、鄜延那邊打起來,秦鳳這邊就不做事吧?你還要在秦州城裏待多久?蕃部那裏不去多走走,他們少不得會與朝廷離心啊。”

王韶嘆著氣,“公綽,不是我不想走,實在是走不得。張守約去了京城詣闕,甘谷城群氓無首,如果西賊再次攻來,要調也只能調古渭的劉昌祚。那時候,我都得去古渭壓陣!還是再等幾天。”

王韶一番推搪,讓高遵裕很不高興地走了。韓岡在旁邊看著搖頭苦笑。李師中、竇舜卿那般添亂當然不好,但這高遵裕太急切了也讓人頭疼。

這時一份急報被送了進來,王韶展開一看,臉色為之一變,轉而又冷笑起來,他將急報遞給韓岡:“李復圭當真把事情全推到他手下身上了。玉昆,你上次提到的種家老四種詠,今次被李復圭栽了罪名,前幾天下獄後,已經瘐死在獄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