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臨亂心難齊(六)(第2/2頁)

王旖眼睛紅了起來。王雱則又對吳氏道:“娘,孩兒現在有事要急著出城去,等二哥兒回來,你跟他說一下,明天就留在家裏。”

“怎麽這時候要出去?”吳氏不高興地問著。

“公事要緊!明天晚上就回來。這事爹爹知道!”王雱也不多解釋。換了衣服,就從旁門出了府,混在一隊自家的家丁中,出東京城,往白馬縣去了。

……

韓岡現在頭疼的事越來越多,民生艱難,讓他不能不操心——做親民官的苦,就苦在這裏。

白馬縣中的糧價開始漲了。雖然這個漲價是在預料之中,但幅度卻超出了預計,韓岡讓人打聽了,那是因為東京城中糧價上漲的緣故。

比起往年冬天時的糧食價格,現如今的糧價高出了近倍,比起正常年景青黃不接時的價格還要高上一些去,而且還有繼續上漲的可能。白天出城時,城門邊的糧店中,米袋上的牌子還寫著一百零五文一鬥,回來後就是一百二十了。

熙寧之前,也就是仁宗末年和英宗朝時,糧價通常是一鬥六十到七十文——這是以常見的十鬥進磨、八鬥而出的粗糧來計——到了熙寧之後,新法的推行並沒有如舊黨所言使得民不聊生,但也沒有讓糧價降低多少,還是保持著六七十文的水準。這個價格已經保持了有近二十年,一下波動得如此劇烈,百姓們當然難以接受。

這個糧價不可能不影響到百姓們的生活。本來因為旱災,而使得百姓們不敢花錢。可現在糧價飛漲,省下來的錢卻都要投進購糧中去。白馬鎮和縣城總計有千戶人家,在戶籍上屬於坊廓戶,糧食基本都是靠著外購,不比農民可以自給自足。尤其是年關將近,高漲上去的糧價,必然會帶動所有的生活必需品的上漲,這個年誰也別想過好。

韓岡對此並沒有什麽能立竿見影的招數,不僅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白馬縣離著東京城太近,他這邊壓糧價一點用處都沒有。就算他韓岡絞盡腦汁成功將糧食價格壓低,只要東京城過來幾個糧商,或是傳來兩句謠言,糧食轉眼就能漲回去。

因為災情而導致的人心慌亂,整個京畿地區糧價都在飛漲,韓岡不會奢望自己治下能有成為置身事外的孤島,但並不代表他不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要給京城寫信了。”韓岡想著。有著做宰相的嶽父,當然要派上用場。想來王安石現在也是頭疼。比起只關注白馬一縣的自己,放眼天下的宰相,要負責和關心的可是要多上許多。

從眼下糧食飛漲的勢頭上看,背後有人操縱,自然是肯定的。源頭就是在東京城中,如果京城那邊能將糧食降下來,白馬縣這裏也會應聲而落。

如果災情延續到明年開春,糧食價高價低已經無關緊要,買得起的不需要買,買不起的還是買不起。而且朝廷那時必然要全力動員,從外路調糧進來打壓糧價,並且開倉賑濟百姓。但眼下,一系列策略都不可能實施,能幫百姓們省一點就是一點。

坐在書房中,韓岡斟酌著該怎麽給王安石寫信,同時又有什麽辦法幫著他將東京糧價給打壓下去。正在思慮間,管家敲門進來,稟報道:“正言,東京的相公那裏送信來了。說是主母和三個娘子,還有大郎、大娘都已經到了東京。”

“哦!?”韓岡聞言心中大喜,消息終於來了,放下筆立刻道,“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管家領著一人進來,然後悄聲退了出去。

韓岡漫不經意地一看來人,卻驚得一下站起:“元澤,你怎麽來了?!”

王雱脫下滿是灰土的鬥篷,對韓岡嘆著:“玉昆,你瞞得愚兄好苦啊!”

韓岡一頭霧水,王雱莫名其妙地跑來,又莫名其妙地當頭丟下這麽一句話:“究竟是怎麽回事?”他不解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