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禮天祈民康(三)(第2/2頁)

而韓岡卻也樂得清閑一下。

“為夫辛苦一年,歇上幾日,天子也不好怪罪的。”韓岡笑說著。一把圈住了妻子已經恢復纖細的腰肢,手也順勢向上探了上去。

“官人!”王旖漲紅了臉,連忙站起身,閃到一邊去。這等夫妻間的親昵舉動,在家裏能做,在外面怎麽能行?嗔怪著:“都是要陪天子奉祀天地,哪有這樣不知體統的?!”

韓岡哈哈大笑:“敦倫盡分,夫婦大義。仰不愧天,俯不愧地。”

王旖又羞又惱,抿著嘴直跺著腳。眼中泛紅,已是泫然欲泣,孩子氣地指著韓岡:“你就會欺負人。”

“官人過兩日就要去京城,隨侍天子奉祀天地。”周南看著鬧了起來,慌忙開口,“奴奴過去只是聽說過,仁宗皇帝主持明堂大典時,韓相公、富相公,都是頭戴進賢冠,罩以貂蟬筆立,身穿朝服,隨扈天子。天子拜於堂中,八侑舞於殿下。而出城郊天更是難得,那樣陣仗,能見一次都是好的。”

周南說話只為了緩和氣氛,但說起來後,卻是變得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

教坊司的任務可不僅僅是在妓館酒樓中陪笑掙錢,或是參加宮宴酒會,也有參與朝廷大典的工作。比如祭天時的八侑之舞,就是由六十四名樂班的成員一起跳起——不過都是男性。

而女子也有任務。教坊中的童女,在許多典禮中都要上場。周南的小時候曾經作為教坊司的舞班成員,與一眾小姐妹一起參加過皇後親蠶的典禮。

王旖轉到周南這邊坐下:“我們也只是看個熱鬧,其實做了天子,一輩子都出不了開封地界。一年去一次金明池,三年去一次青城宮,官家能出東京城的機會,一只手都能數得完。”

王旖生長在士大夫的家庭中,對於皇帝的看法,自不會如普通百姓一樣,聽到皇帝二字,就肅然起敬。清楚所謂的皇帝,不過是個被無數規矩拘束起來的普通人而已。

“說得正是。做官的人,天南地北能去得。河北之雪,塞上之塵,江南的風月,蜀地的山水。做臣子的都有機會看個一遍,但天子便不可能。”韓岡心有感慨,黃河千裏冰封之景,千萬人都能看到,唯獨趙頊看不到。他嘆著,“所以天子常為奸臣所欺瞞,乃是見識不足之故。”

除非封禪、親征,否則開封城南五裏的青城行宮,就是天子趙頊能離開京城的最遠距離。漢家天子可以去上林苑行獵,唐時天子能去華清池洗澡,但宋室的皇帝,自太宗之後,就沒有了遊獵習慣了。而當今天子封禪泰山、親征敵國的可能性,也可以說是零。

縱然提封萬裏,擁有萬邦,但天子能活動的空間,也只有東京城那麽大。其中絕大多數的時候,更是只能蜷居於深宮之中。擡頭望著周圍不到十裏的天空。

從沒有看過大漠孤煙,從沒有看過海上日升,更不可能了解得到天下黎民的生活、工作,甚至都不會知道,他所繼承的土地到底有多寬廣。

這樣的人卻掌握著國家,控制著億萬人的命運,讓從億萬人中奮鬥出來的佼佼者都不得不跪於其下。

韓岡其實不甘心的,尤其他身體裏有一個來自於千年後的魂魄。前段時間又有割地之事,讓韓岡對如今的皇帝更有了看法。

說句實在話,韓岡覺得天子還是在後宮中多親近嬪妃比較好,平時主持一下祭祀、典禮,如此就夠了。軍政之事,還是交由更為合適的人來處理,天子最好不要亂摻和。老老實實地當個裝飾品多好!向東出了海三四千裏,就有一個現成的好例子。

韓岡說得肆無忌憚,王旖、周南甚至不敢搭腔。半晌之後,王旖才勉強開口勸道:“官人,這話只能在家裏說。”

韓岡笑了起來:“這是自然,在外面可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