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正言意堂堂(中)(第2/2頁)

只可惜馮從義他是順豐行的大掌櫃,不能離開關西太久,過了正月十五就要回去了。不過在此之前,韓岡讓他安排在城西倉庫的那組人,已經給安頓下來了,物資也準備充足。只要汴口還沒開,那一片以布商為主的倉庫就足夠清靜。

韓岡摩挲著酒杯上的紋路,擡頭望月:“就等著能載人的飛船出來了,眼下的只能算是玩具。”

“兩只雞果然還是太輕了點。”聽了韓岡的說話,馮從義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又惋惜地說著,“若是飛起來的時間再長一點就好了。”

僅僅是載重加起來不到十斤的實驗性熱氣球,在過年的那幾天,已經給造了出來。的確離了地,不過用一根繩子拴牢了,並沒有飛高。這個熱氣球有著極為簡單的結構,就是氣囊和裝著雞的竹籃。氣囊是綢子裏面糊了紙,被一張漁網罩著,漁網下面拴著只竹籃。甚至連加熱都是在地面上,等熱氣冷了就落回了地面,漂浮的時間總共也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可韓岡已經很滿意了:“不要貪心。能飛起來就是成功。”

馮從義點著頭附和道:“表哥說的是,別的都是假的,只有飛船飛起來才是。”

“其實名分也很重要。我已經將他們幾個都暫時轉入了軍器監中,只要飛船造出來,就是軍器監的功勞,不至於惹人閑話。”

韓岡雖然新上任的判軍器監,但要把幾個親信安插進監中也不是什麽難事,更是在情理之中。哪位官員上任,身邊不帶幾個得力的人手?而且韓岡還不是以權謀私的搶占重要的職位,或是一些油水豐厚的差事,僅僅是給了個吏員的身份,年後半個月都沒有到任,這就更是不會惹起軍器監內部的反對,甚至是注意。

在正月的一輪滿月的照耀下,韓岡和表弟一起喝著熱酒,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成功就在眼前,心情也便放松得很。內間,兩人的妻妾也在一起聊著天,歡聲笑語不時地從簾中傳出來。

只是到了二更天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了動靜,先是一陣嘈雜的馬蹄聲,而後急促的敲門聲從大門外傳到了後院之中。連著女眷都驚動了,紛紛從內間出來。王旖驚疑不定地問著韓岡,“究竟出了何事?”

開門請了來人進來,卻是韓岡的老熟人藍元震。

尖著嗓子,皇城司同提舉兼禦藥院都知的藍元震傳達趙頊的口諭:“聖上口諭,著起居舍人、判軍器監兼直龍圖閣韓岡,即刻入宮覲見。”

韓岡領旨行禮後,早已有了經驗的韓家家人,便給藍元震和隨行之人送上了應有的謝禮。

藍元震謝了韓岡的禮,上前半步,小聲道:“看到軍器監今年擺出來的燈船,官家欣喜不已。馮相公和王、呂二參政,都奏稟官家,召舍人入宮相問。”

“原來如此,多謝都知。”韓岡會意點頭,臉上沒有半分異樣,“還請都知少待,且等韓岡更衣。”

向藍元震告了罪後,韓岡走進房中。

馮從義臉色惶急:“怎麽來得這麽快?表哥,要是在君前坐實了要造鐵船,就算之後造出了飛船,也會有麻煩的。”

“放心,我不會就此應承。而鐵船也不是完全是幌子。凡事若是沒有後手,當軸諸公最差也不過是降職遠調而已。而我,恐怕早就死在秦州的山中成了道邊枯骨。論到做事,我可比馮相公和王、呂二參政用心得多。”

“當真?!”

馮從義還是很慌。從韓岡的話中,他已經知道對手是誰了。雖然韓岡信心十足,但對手畢竟是一相兩參,而韓絳的態度也曖昧不明。在政事堂中,韓岡已是舉目皆敵!

“縱為宰執又如何?他們的眼界實在太小了,爭來爭去又有何意義?”換了朱色官袍,佩了銀魚袋,韓岡舉步舒緩地走出來:“以為我韓岡僅僅是為了功名二字,才來軍器監的嗎?”他冷笑一聲,“李義山【李商隱】的兩句詩,送給朝堂諸公卻是正合適!”

“什麽?”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雛竟未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