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墻成垣隳猿得意(上)(第2/2頁)

“而且學也不一定能學得地道。現下外面碼頭上,正在打造的那些軌道,我已經讓人去看過了。不論是車子,還是下面的軌道都有許多區別。就像腰開弩和神臂弓的差別,本質如一,但實際上還是差了很遠。就在京中,傳去的軌道都已經與原案不一樣了,傳到了興慶府或是析津府【今北京,遼國南京】去,說不定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關鍵還是玉昆你現在的聲望不一樣了。飛船出來後,多少人都是在豎著耳朵聽著軍器監中的動靜。愚兄過橫渠鎮,你那些師兄師弟,都轉托我問問,你還有什麽寶貝沒拿出來。”王厚唉地一聲感慨著,“如果雪橇車是你現在拿出來,轉臉說不定就能傳到契丹東京的遼陽府去了,哪裏會在隴西用了兩三年,京城裏面還沒人聽過?”

“這就是權威啊!”韓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

別看現在朝堂上的幾位宰執都看自己不順眼,前兩天被招入宮中問話,趙頊還特意讓韓岡單獨奏對,省得他跟馮京、吳充他們在崇政殿上吵起來。可只要在機械上的東西,韓岡說好的,就沒人敢說不好。在板甲、飛船出來之前,是有人敢說鐵船是無用之物,但現在誰敢這麽說。

就比如水力鍛錘,今天能出京城,明天就能出京畿,再過一陣,天下的鐵匠鋪都能用上了。不一定要仿造軍器監的式樣,其他結構的水力鍛錘一樣有人能造的出來,只要聽說了造出飛船的韓舍人說水力鍛錘好,那麽,天下鐵匠就會趨之若鶩。再比如蒸汽機、火炮,只要韓岡他擺出原理,說這兩件東西有用,天子都不會懷疑。朝堂上會對他全力支持,民間也同樣會湧現一大批發明家來,沿著韓岡指明的方向去研究、探索。

“又不是一言九鼎,他們只是看到錢而已。這樣的權威,有不如無!”王厚將韓岡的話全都當成了玩笑。

“凡事有利必有弊,所以行事就要權衡利弊而為之。處道,有些事我還是有把握的。”韓岡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事了。這些日子天天跟人解釋來、解釋去,都沒一個清閑。”

“你是自找的。”王厚一點也不客氣,以他和韓岡的交情,也不需要太多避諱。要不是他下午要進宮面聖,飯就直接在自己家或是韓家吃了。兩家是通家之好,請客請到家門外,就未免太過生分。

韓岡幹笑了一聲,轉又問道:“熙河路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只是在練兵而已,這兩年都沒有超過千人的大戰,還是蕃軍動手得多,比不上緣邊四路那裏還經常有些動靜,倒是生意做得大了。官中拿著以茶酒交換馬匹,去年是一萬五千匹,今年就要看秋天了,說不定能往兩萬匹上走。”王厚抿了抿嘴,“不過最近跟蘭州走得近了,禹臧花麻也有些心動。要不是因為遼國竟然當真將公主嫁給了秉常,兩家做了的親家。這一次上京,我都想提議出兵逼著禹臧花麻將蘭州讓出來,到時候就能往玉門關一路攻過去了。”

“兩年之內都不可能動手,北方禁軍全都要換裝板甲,預訂的計劃是三年。但原本就有鐵甲的幾個軍是不用換的,其實兩年時間就能全數完成。”韓岡頓了一下,“只要生鐵的產量跟得上!”

“還要等兩年?不打仗的話,軍隊可都會爛下去的。就像你家的事,聽說是來了一百多廂軍,竟然被幾個殘廢給撂翻了。”王厚嘖著嘴,很是不滿地說著,“如今也就是蹴鞠聯賽上還能見點血了。”

“舍人,都監,時候差不多了。”韓岡的伴當這時敲了敲門,在外面提醒道。

王厚忙應了一聲,拿起筷子三口兩口地將盤子裏的菜吃了大半,原本行動舉止有著官宦子弟一般穩重的他,已經變得跟武夫一般粗俗,邊吃邊說:“京裏的菜,隴西的廚師連提鞋子的資格都沒有。”

放下筷子,他站起身,神色鄭重:“玉昆,別怪愚兄多話,呂惠卿拿著你的事來起大獄,絕不是好心!家父昨夜也跟愚兄說了,你最近的情況,他可沒有幫你擔待一點。”

韓岡回以一笑:“你放心,呂吉甫的心思,我還能看得出來。不管他怎麽想,我還有著一招撒手鐧,已經差不多是時候,再過幾天可就要用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