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欲謀舊地重興兵(中)(第2/2頁)

“可若是韓岡做了永興軍路的轉運副使,當他來主管軍中糧秣後,到時候誰能壓得了他?”種樸不介意在王舜臣面前說出這些掏心窩子的話。以他對王舜臣的了解,知道這位自幼跟在自己身後的舊日伴當,絕不會是私下裏揭人短長的長舌陰險之輩。

王舜臣欲言又止,他清楚種諤的性格,也清楚韓岡的為人,都是對自己充滿自信,能夠獨掌一面就絕不會給人做副手的脾性。若當真聚在一起,說不定還真得爭個高下出來。

見王舜臣無話可說,種諤也就不需要再多解釋。

他當然希望麾下能軍心穩定,敢戰堪戰。前幾年經過橫山、鹹陽、河湟多少事,在西軍中名聲響亮的韓岡,就是最好的隨軍轉運的人選。再加上這一年來,韓岡在軍器監的諸多發明,至少在西軍之中,沒人能反對這個提案。但若是韓岡有可能會動搖到他的權威,種諤就絕不會歡迎。

橫山一役,種諤不可能,也不願意讓人在自己身邊指手畫腳——軍中豈能有二帥!這是原則性的問題!

站起身,種諤出門轉向偏院,只丟下一句:“跟我來。”

王舜臣和種樸老老實實地跟著起身。“這是去哪裏?”王舜臣側臉問著種樸。

種樸低聲回答:“白虎節堂。”

……

就在種諤在白虎節堂的沙盤跟前,向王舜臣解說自己收復橫山的方略時。興慶府中,也在討論著迫在眉睫的戰爭。

梁氏兄妹,梁乙埋的兒子梁乙逋,宗室大將嵬名阿吳,外姓豪族們的頭領仁多零丁,還有十幾個文武重臣齊聚紫宸殿。事關國運,殿上的氣氛則顯得更為緊張。

“又是種諤。”

一提到這個名字,不僅僅是說話的梁乙逋,就連殿上的其他臣僚都感到牙疼。這些年來,每次宋人在橫山挑起事端,都是由種諤起頭。前些日子一聽說他回鄜延路來了,每個人都知道橫山又要開戰了。

“祥佑軍司發來急報,宋軍隨時可能北侵,請求立刻加派援軍。”

“肯定要派,但到底要派多少?”

“至少一萬!”

“橫山蕃部幾年前就毀了一半,派過去一萬,他們的口糧從哪裏拉過來?”

“難道就不能我們這邊先動手,只能等著宋軍來攻嗎?再過兩個月可就是秋天了,正好起兵。”

“那宋人就有理由將契丹的責難頂回去了。”

“管他怎麽想。只要我們贏了,遼人不會逼我們大夏。若是沒能如願,待到宋軍北攻橫山,契丹還能坐視不救?”

“什麽都要靠契丹。當年我跟著景宗皇帝,可是契丹、宋人都打過,何曾怕過他們!?”

“時過境遷,宋人不一樣了。”

“是你膽子太小……”

“吵什麽?!”外臣中,威望最隆的仁多零丁,睜開有點迷迷瞪瞪的昏花老眼,雙目一掃之中卻有如電光掠過,“還至少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宋人才能一切準備就緒。用不著太著急,穩著一點。”

仁多零丁發威之後,人多嘴雜的紫宸殿上又重新恢復了理性。一直保持沉默的梁乙埋和高居在殿上的梁太後使了個眼色,對仁多零丁的威望有了幾分忌憚。

“宋人大張旗鼓,會不會聲東擊西。蘭州禹臧家,這兩年生意做得越發得大了,禹臧花麻都恨不得認王韶、高遵裕做親爹。”

“派人去蘭州盯著,再在朝中給禹臧花麻找個位置……讓他入京做樞密副使,不信他會不願意。”

“那只狐狸怎麽可能會來興慶府?只要詔令一下,他少不了就會稱病說自己快死了。上表請老他說不定都能幹得出來。”

“總不能坐視他投向宋人吧?”

“禹臧花麻不會那麽容易下決定,而且以種諤的性格,他會同意聲東擊西的策略,為人做嫁衣嗎?”

“話是這麽說,但總不能不防著吧?”

“那就再多派細作過去打探。消息探明再動手也不遲。眼下關鍵還是在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