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進退難知走金鑼(下)(第2/2頁)

“何須如此!?邕州城內,連禁軍,帶廂軍,加上溪洞槍杖手,打探得總共有十幾個指揮。但宋人的軍力你也是知道的,空餉不知吃了幾成,實際上最多也只有兩三千兵。儂智高當年攻下邕州城時才多少人,我們可是加起來整整有七萬兵!難道還會攻不下區區一座邕州城來?!”

就在滔滔左江之濱,李常傑與宗亶指著邕州城,議論起該如何打破這座南疆有數的堅城。邕州城高壕深,的確不是那麽容易攻下來。可人數是關鍵,李常傑和宗亶兩人,而且從欽州、廉州、加上太平寨、永平寨,所得到了糧食,足以維持數萬大軍兩個月的戰鬥。

“不過桂州【今桂林】那邊肯定會派援軍來,劉彝也不敢坐視。”宗亶沉聲說道,“得去堵上昆侖關。”

李常傑冷笑著:“當年儂智高就是太不小心,讓狄青連夜沖過昆侖關,弄得只能在邕州城邊的歸仁鋪決戰。否則絕不至於敗亡得那麽快。”

“還有出戰的檄文也得早點宣揚出去。”

“那還用說,名正方能言順,”李常傑哈哈大笑,“‘今聞宋主昏庸,不循聖範;聽安石貪邪之計,作青苗助役之科,使百姓膏脂塗地,而資其肥己之謀……’”

這一段李常傑可是每次念起,都覺得妙不可言。

“……本職奉國王命,指道北行,欲清妖孽之波濤,有分土,無分民之意。要掃腥穢之汙濁,歌堯天享舜日之佳期,我今出兵,固將拯濟……”

這檄文不是讓開封城中的皇帝、宰相看的,而是讓宋人明白,這一戰究竟是誰的錯。

“我們可是王師!”

一聲尖厲的號角打斷了兩人的討論。擡起頭來,只見兩艘如梭快舟沿著河道飛快的駛近。報警的號角聲從前方一直傳過來,駐紮在前沿的士卒正拼命地往回趕。

“是宋軍!”

“他們竟然敢出城?!”

沒等李常傑、宗亶再多驚訝幾句,兩艘船上的宋軍看見這邊人多,就直沖了過來。隔著只有三十步的距離舉起了神臂弓。

圍城的交趾上下,對宋人的反擊哪裏有防備,船一過來匆匆忙忙地就向後跑。回頭一見船上舉弩,跟著李常傑和宗亶的親衛、將佐就連忙將李常傑和宗亶撲倒在地。

“太尉,小心!”

李常傑頭被悶在地上,江岸邊陰濕的泥土氣息充斥了滿鼻滿口。頭上箭矢嗖嗖,聽在耳邊還有入肉後的悶聲和慘叫。兩艘快舟上的弩手射了一輪之後,就立刻放舟順流而下,直奔邕州城而去。回過神來的交趾軍紛紛沖到岸邊,向他們張弓怒射,只是船輕水急,轉眼就入了護城河中,從水門進了邕州城。

李常傑在親衛的攙扶下站起身,抹了臉上兩把,看看宗亶,也是滿臉的汙泥。李常傑心頭怒火熊熊,突然間周圍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對,全都瞄著他的腰背。

側頭下視,卻見一支弩矢紮在腰側。李常傑心頭先是一涼,再定睛看時,則松了一口氣。擡手拔出了箭矢,箭鏃已經穿透了甲葉,要不是身著價值千金的山文甲,換做是皮甲,正中腎門的這一箭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元福!丁滿!”

心中的驚悸和僥幸還未平復,身邊又響起了帶著哭腔的呼聲。李常傑循聲看過去,他帶在身邊的兩名裨將此時眼睛睜得老大,如同死魚一般毫無光澤,身上中的短矢都是紮在了要害處,已經是斷氣了。

李常傑額頭上的青筋一下下地跳著,瞪著邕州的城墻,面目猙獰起來。

“太尉,攻城吧!”

“殺光城裏的漢狗!”

湧上來請戰的全都是李常傑帶過來的精銳。李常傑環目一掃,只見廣源州蠻帥沒一個出來吭聲,宗亶雖是寒著臉,卻也沒搭腔。

“這是當然的。”李常傑的臉色平復下來,堆出了個如同寒冬的微笑,“不過要按部就班,先將護城河水引走,填平壕溝,這樣才好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