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蕭蕭馬鳴亂真偽(九)(第2/2頁)

已經嚴陣以待的宋軍,迎接即將到來的沖擊。

身穿著板甲,堵在谷口的指揮就是折家的子弟兵。上溯數代都是生活在府州,其中任何一人都能與折可適拉上千絲萬縷的關聯。手持沉重的斬馬刀,全長近五尺,刀身長達三尺有余的重型兵器,緊緊地握在他們的雙手間。隨著呼吸,寬長的鋒刃輕輕晃動,但他們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半點動搖。

“射!”

兩聲號令,自谷口兩側的山坡上同時傳出,神臂弓發射時獨特的弦鳴穿插在奔雷般的馬蹄聲中。高高低低站在山坡上的弩手齊齊扣下了牙發,但下落的箭矢只保持了應有的威力,卻遠沒有組成箭陣時的整齊,也失去了力遏敵軍的能力。

只是在山坡上威力十足卻分外淩亂地射擊下,最前面的幾十名鐵鷂子還是一個接一個地滾翻在地。盡管緊隨在後的騎兵越過他們繼續前進,但這一多達千余騎的鐵鷂子的沖鋒勢頭,已經一點點地被壓制下來。

只要慢下來就已經足夠了。

隨軍同行的戰鼓就在折可適的耳邊敲響,精赤著上身的鼓手,用粗壯如樹幹的手腕掄起鼓槌,穩穩地敲打著鼓皮,一點點地加快了速度。隨著漸漸激昂起來的鼓音,迎著越來越近的敵騎反沖而上,雪亮的斬馬刀一時高舉如林。

“殺!”

來自於敵對雙方,數百人同時暴喝出聲,不同的詞匯,卻能將同一個念頭吼叫出來。

鐵鷂子揮舞著手中鐵鞭和長刀,但面對著面的宋軍,卻是毫不畏懼地用斬馬刀自空中猛力劈下。

帶著呼嘯全力揮砍下來的鋒銳,比起同時揮擊下來的鐵鞭長刀更快一步砍在目標身上。人的慘叫和馬的嘶鳴同時響起,橫擋在谷口的宋軍陣線依然嚴整,而對面的黨項騎兵則只剩下混亂。

犀利的長刀,讓陣前的鐵鷂子完全無法抵抗,似乎是幾百年前隋唐陌刀陣的再現,一次合擊,就將沖到陣前的鐵鷂子化為滿地的肉塊。滿目的鮮紅仿佛一幅用錯了顏色的潑墨山水,抹在了地面上。濃郁得會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出現在戰場,可是這樣的血腥氣卻能讓造成這一切的一方更加血脈沸騰。

若是在往常,僅僅這樣的一擊,就能徹底擊碎黨項軍的攻勢,可緊跟在後的鐵鷂子們似乎沒有看到前面的這一幕,依然前赴後繼。

一股讓折可適的脖子後面的寒毛都倒豎起來的危機感,頓時從心中湧起,涼意由前胸傳到後背。“李鐵腳!”他突然叫道,“動手快一點,不要站著不動,給我反壓回去!”

在千百人同時發出震撼靈魂的吼聲的時候,折可適的號令完全穿不進前方混亂的聲場,只是隨即變了節奏的戰鼓,卻順利地讓正承受著沖擊的官軍開始了前進。

一步。

兩步。

三步。

斬馬刀逆勢向前,洶湧的洪流在刀下變成了血紅色。

刀起刀落,鋒刃上的寒芒在起落間依然閃亮,仿佛張開利齒的巨獸,在吞噬著擋在去路上的獵物。

仍欲奮勇沖鋒的鐵鷂子被無可阻擋的陌刀陣反壓了回去。這時自宋軍的來路上,又是一聲警哨猝然響起,傳入折可適的耳中。

“果然來了!”回望來路,折可適喃喃出聲。

當時從小道繞行而來,有三四百名騎兵直奔宋軍後陣。奔馳之速,尤勝從支谷中沖殺出來的過千主力。

折可適甩手將自己的腰刀,遞給自己的親衛,“傳本將軍令,臨陣非令不得退,妄退者力斬!”

接下腰刀的親衛眼中滿是疑惑,李鐵腳那裏已經反壓回去了,斷後的已經列陣,哪裏還需要使用督戰隊的時候。

折可適卻知道,眼下必須要用了。既然眼前已經出現了差不多兩千名騎兵,那麽藏在他們背後的只會更多。擺明了要殲滅他這一支前鋒的黨項人,絕不會僅僅只安排下兩支隊伍,再從山間竄出四五隊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