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鸞鵠飛殘桐竹冷(中)(第2/2頁)

這種建中似乎也是張載的弟子。趙頊隱隱約約地想了起來。種諤前一次上京入覲,曾經聽他說起過。這也不足為奇,關西世家子弟很多都在張載門下學習過,種建中考上了明法課,這一點還比較讓人感到驚訝。

趙頊感嘆了一聲:西軍種家英才輩出,與種諤一到戍守邊州的幾兄弟,種詁、種誼如今都是損傷不得。而種諤的兒子種樸,從熙寧初年的羅兀城之戰,便立有殊勛。之後依然跟隨種諤,也就在二個月前,他靠著在其父種諤那裏得到的細節,接任了王舜臣的羅兀城主一職。

種樸、種建中、王舜臣、折可適、李信、趙隆,軍中年輕有為的將領數不勝數,都是點起一支兵馬,便能克敵制勝。只要有了他們,未來的幾十年,大宋的邊疆都可以保持安定,甚至可以讓邊疆不再是邊疆。

作為軍中核心的大將,有燕達、種諤等一幹人,都是四十歲上下,頭腦、經驗和精力,都處在巔峰狀態上。而張守約這樣的宿將老將,也不會輸給年輕一輩,用來領軍,半點都不用擔心會出問題。

而領軍的主帥也不缺人選。武有郭逵,文有王韶,兩人兵法、戰功和地位都不缺,隨時都能出來統領大軍。再年輕點的,也有章惇、甚至韓岡。就是李憲、王中正兩人,盡管皆是閹人,但他們也都是功績累累,在戰場上有過出色的表現,絕不是紙上談兵的趙括馬謖之流。

有了他們為將為帥,軍器監的幾個作坊也在拼了性命制造板甲,再有一兩年的準備,便能舉兵西向,將江河日下的西夏國給剿滅。

趙頊呆呆地在崇政殿上幻想了半天,終於清醒過來。這些事可以放在一邊,更重要的還是該如何安排王安石。

有王安石在總掌朝政,趙頊做起事來總覺得有些束手束腳。雖然有吳充、有馮京,但許多事,王安石的一句話,能抵得上所有宰執的合力。這麽多年下來,趙頊覺得是該變上一變了。

大宋天子低頭看著王安石的第三封辭章,前面兩次他都已經毫不猶豫地給否了,眼下這第三封辭章,很快就又遞上來了。

隨意地將辭章瀏覽了一通,文字依然出色,不愧是文壇宗匠。但趙頊不是要跟王安石比較文采,而僅僅是想將王安石的辭章給駁回去。

親自提起筆,趙頊將王安石的辭章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打回去,這一次他還是不能答應。若僅僅是三請便允許,對於王安石這樣的宰相等於是侮辱,就仿佛是趙頊等不及的要將他趕走一般——盡管趙頊的確覺得王安石離開比較好,但他對輔佐自己富國強兵的宰相依然敬重有加,他不會也不願去做這樣的事。

將筆放下,趙頊吹了吹墨跡未幹的紙頁,便放在了一邊,待會兒就讓人送過去。

“再有個三四次就差不多了吧?”趙頊想著。不過轉念一想,是不是該再過來個兩次?畢竟王安石不是普通的宰相,是富國強兵的賢相,趙頊與他是君臣相得,得加以優容和褒獎,在每件事上都得如此。

王安石鐵了心要辭官,趙頊也有心成全,但王安石一手輔佐自己近十年,讓大宋的軍隊逐漸建立起對契丹和西夏的優勢,這份功績,趙頊一直都記在心中。

換做是十年前,一聽說契丹與西夏勾連,整個京城都得亂起來。哪裏能想象得到,眼下是契丹為了避免唇亡齒寒要去支援西夏。京城內外對契丹騎兵的恐懼,隨著這些年來的一樁樁大捷,已是逐步的煙消雲散,已經完全不用再放在心上。

而這一次的滅國之功,讓他進了太廟都能昂首挺胸,能毫無愧色地面對太祖和太宗皇帝。

不過這僅僅是開始而已,接下來還有更為光輝燦爛、甚至讓太祖太宗都會自愧不如的成就正在等著他。

趙頊直起腰,他還年輕,還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