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遙別八桂攀柳枝(下)(第2/2頁)

“不僅僅是檳榔。”另外一個心思活絡的過來打著圓場,“龍圖至廣西後,收治百姓甚多,又推廣避疫之法,讓人知道該如何治病防病。兩年來,廣西未有一次稍大一點的瘟疫,此皆是龍圖之功。”

桂州的父老代表恭恭敬敬地退了開去,手上托著韓岡剛剛脫下來的官靴。韓岡換上了一雙新鞋子,又是一人端著一杯水酒上來,之後還有一人折了柳枝來送……

走完一套流程,將自己的官靴留在桂州,韓岡領眾啟程。

他毫不猶豫地上馬動身,將數以萬計的百姓留在身後。

過去兩年在廣西的生活讓他難以忘懷,而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則是讓韓岡心中期待不已。

……

“京西路都轉運使……”呂升卿頭靠上椅背,“想不到京西路一分為二才幾年,現在又合並了。”

“那是因為天子要讓他開鑿襄漢漕渠。”

韓岡的新職位是將京西南路和京西北路合並而成的京西路都轉運使。

方城山是京西南路、京西北路的界山。如果想要開鑿襄漢漕渠,由漢水直通京城,為了方便起見,最好事權同歸一人,故而天子將草擬的京西南路都轉運使改為京西路都轉運使。

京西南路、京西北路在五年前還是一路——京西路,不過就在熙寧五年便一分為二,如今重新合二為一,也不會讓人覺得不習慣。

其實換一個角度,安排一個臨時性的職務也可以。但臨時性的職位,任務一旦完成,就可以回京了。到時候,想將立有大功的韓岡再踢出朝堂去,從情理上根本說不通,同時也會讓人感到心寒,還不如就讓,即便襄漢漕渠完工之後,他也可以一直留在京西。

“韓岡選了一個能討巧的好題目。”呂升卿翻著兄長帶回來的資料,突然間就冷笑了起來,“當初的溝渠都已經挖好了,也通了水,就是方城山那段實在太淺了而已。韓岡到了京西之後,只要將方城山那一段著重開挖,再掘深個幾尺,差不多就能將河渠給開挖出來了。”

“若是當真這麽容易,怎麽會沒人去考慮過?”呂惠卿方才已經將弟弟手中的資料看過了一遍,比起一目十行的呂升卿看到了更多的細節,“那溝渠中的水,是方城山上下來的溪水,不是用堰壩提高水位後的回水。根本浮不了船。”

呂升卿再仔細一看,果然是如此。

就聽呂惠卿繼續道:“韓岡是打算將荊襄到京城的交通線給打通。如果南方的綱運能從江漢之地直入開封,這等於又多了一條命脈,功勞比起平滅交趾,還要大上數分。”

在這之前,汴河的運力已經開發到了極致,雪橇車出來之後,連冰雪覆蓋的冬季也可以運送貨物。但東京的安危全都放在汴河上,這畢竟不保險,汴河也經常淤積,河中的泥沙已經讓行駛在河上的船只,比起堤外的房屋還要高出許多。一個不好,就是京城內外變為澤國。如果能再有一條來分流,自然是能讓人放心很多。

“每年六百萬石糧綱。”呂惠卿屈著手指計算著,“只要這一條交通線運力能達到汴水的三成……不,兩成,五分之一,就算成功了。”

“只要一百二十萬石?”呂升卿驚訝道。

“一百二十萬石,算多一點,一百五十萬石。已經足以讓天子滿意,搪塞住悠悠眾口。南陽的氣溫比開封稍暖,能保證三百天的通行時間。韓岡只要每天運送五千石綱糧入京,就算是他贏了。”

“五千啊。”聽呂惠卿這樣一算,還真是不算很多。一艘福建的中型海船,要裝下五千石的貨物,只要兩趟而已。

“不,還有一點別忘了……”呂惠卿忽然又說道。

“什麽?”

“運費,運費一定要便宜。若是價格太高,就失了綱糧的本意了!”

“大哥你覺得韓岡他到底能不能做到?”呂升卿問道。

“若無把握,韓岡不會說出來,這是好事。雖然有人不這麽認為。”呂惠卿笑道,“韓岡之行事,無論是在關西還是在廣西,都是盡量不動用民夫……”

“他在白馬縣可不是如此。”呂升卿插話道。

“那是以工代賑,賑濟災民用的,不能歸於一類。”呂惠卿說著,“韓岡行事,一貫如此。但這一此開鑿襄漢漕渠,溝通蔡河,直達京城,就不可能不征發民力。其中只要出上一點亂子,禦史就能即刻上書。別忘了,那可是在京西啊。”

“是不是直接坐著看就好了?”呂升卿又問著。

呂惠卿不置可否,但呂升卿說的沒錯,這一次,只需坐視就可以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自王安石辭相之後,並沒有立刻任命新的宰相,而是讓馮京一人坐在宰相之位上,“馮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