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卻慚橫刀問戎昭(七)(第2/2頁)

聽到韓岡的褒獎,雁門知縣連忙在下面附和:“邵祥一向行事穩妥,這些年來,縣中刑房極少有差錯。”

“是不是薦他一個官身?”劉舜卿提議道,“也好讓他繼續與遼人打交道。”

“也好。”韓岡點頭道:“就先讓他負責對遼人的交涉,如果辦得好的話,朝廷也不會舍不得一份判司簿尉的爵祿。”

這就不是領俸祿的官員那麽簡單了,而是有品級的官!縣學裏的學長、教諭,說他們是官,也的確是官,也領俸祿,但他們都是流外官,沒有品級。想要晉身流內,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進士釋褐授官,也不過是判司簿尉。雁門縣中,有品級的官員也就是知縣、縣丞、縣尉和主簿四人。

邵祥此前僅僅是個吏員而已,連不入流的官都不是——劉舜卿本意就是舉薦他一個流外官——而韓岡一句話,卻將他擡舉到流內品官的行列。雖然還有個前提條件,但韓岡此前已經將底限畫了出來,只要順著這條線走,怎麽也不可能將事情辦砸了。

這番話傳到外面,肯定會惹來多少羨慕嫉妒的目光,就是在率為官員的廳中,也是引來了幾聲感慨。

這件事議論兩句,就放到了一邊。僅僅是花絮而已,還有更重要的正事,否則,代州的一眾文武官員,不會大半聚於州衙廳中。

韓岡問劉舜卿,“邊境各寨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已經安排好了。雁門山、屋山和恒山的那些寨子外圍的軍鋪、烽燧,都加派人手。最有可能被遼人犯界的土墱寨、西陘寨,伏兵都安排下了。”

“再傳話給各寨,讓他們再小心一點,不要釣魚不成,反給魚拖下水。”

眼下邊境的局勢如同繃緊的一根弦,隨時可能被剪斷。就在三天前,代州、乃至寧華軍、岢嵐軍、火山軍,韓岡全都遣人通知了,讓他們加強防備——那已經是韓岡上任後,第二次傳令緣邊各軍州。如果算上他上任前,朝廷的詔敇和孫永的軍令,已經是半年來的第五次。

劉舜卿低頭道:“末將明白。”

韓岡和劉舜卿都不會認為遼人會咽下這口氣。他們要是這麽容易就善罷甘休,也不會成為從唐時開始,就困擾中國的邊患。也不會認為他們會只動嘴皮子,遼人手中的馬刀總是隨時準備揮下。接下來,少不了會有小股兵馬犯界。韓岡要劉舜卿做的,就是迎頭痛擊,打得他們回去舔傷口。

至於朔州派來的使者,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要不然也不會一級推一級,最後輪到一名胥吏接待他,簡直都是笑話了。韓岡和劉舜卿身邊哪裏找不到更合適的人?

只因為他們都知道,要想跟遼人好好說一說話,是用刀槍打出來的,不是靠嘴皮子辯出來的。根本沒必要搭理所謂的使者。

韓岡並不想挑起宋遼之間的戰爭。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點點做,不先解決西夏,反而在伐夏之役的同時,另外再開辟一個戰場,少不了要傷筋動骨。

但越是不想挑起戰爭,就越要表現出自己不惜一戰的強硬。要是讓遼人看出自己這邊的顧慮,想討價還價都難了。

蕭十三、乃至他身後的耶律乙辛,同樣害怕戰火,一旦被逼得出兵,親自領軍還是坐鎮國中,想必耶律乙辛都下不了決心。出戰軍隊又該如何編成,同樣會讓耶律乙辛傷透腦筋。

麻稈打狼兩頭怕。

不敢否認已經訂立的邊界條約,將犯界燒殺的罪行推給並不存在的盜匪,遼國的態度其實已經放軟了。

這樣的情況下,強硬以待才是最為正確的做法。等到拼過一下之後,讓遼人明白自己這邊的決心,才有可能迎來人所共盼的安定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