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官近青雲與天通(二)(第2/3頁)

蘇頌也是覺得鎮之以靜比較好。遼使還沒進京,何須自己嚇自己?自真宗後,已經換了好幾個皇帝了,也沒見遼人占了什麽便宜去。

韓岡當然是覺得邊境上要做好準備才是,寧可被遼人小瞧了,也得防著遼人撕毀澶淵之盟的可能。縱然被遼人嘲笑兩句,也是不痛不癢,但萬一耶律乙辛發了瘋,那可就是傷筋動骨了。

“北方年年防秋,至春乃止。有此足矣,何須弄得人心不安?”

“不然。防秋只是依循故事,河北七十余年不經戰火,人心早已懈怠。不督促河北四路加緊防備,若事有萬一,可是悔之晚矣。”

兩邊一時間有了些爭執。此事說大不大,遼人縱然要南下,也得有一個月的時間來調集兵馬。在大宋而言,縱使偵測到遼人的異動後再防備,也是來得及的。

但向皇後卻沒理會這些爭執,反而問,“那蕭禧來了該如何應對?”

“一切如常就是了。”皇後兩次開口,都提到了蕭禧。怎麽讓人感覺向皇後更擔心這位遼國使者,而不是北方數以十萬計的契丹鐵騎?韓岡心中犯著疑惑,繼續說道:“殿下,正旦使年年皆有,蕭禧也不過是一介使臣,縱入京,又能為何患?”

“遼使是要上殿陛見的吧?”向皇後卻又問道。

“這是自然。”韓岡更是迷惑,不知皇後為何如此發問。

這時宋用臣突然從內側小門出來,在屏風後低語幾句,就見皇後起身離開,繼而又把張璪給招了進去。

不同於方才的滔滔不絕,皇後一離開,王珪立刻就變得沉默了。也不似平日離開崇政殿時那般,還會與同僚聊上幾句,就如木偶石雕般坐在一邊。

“這是怎麽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韓岡疑惑地問著。

“令嶽方才入宮了,當是為此事。”章惇反問,“玉昆你不知道?”

韓岡搖搖頭,這還真是不知道。召了張璪進去,難道是要封王安石為宰相?雖然不是禦內東門小殿,又沒有鎖院,但以現在情況,一切從權也沒什麽不妥。難怪王珪一下就變得如此沉默。

不過趙頊就算在病榻上還這般勤政,他的身體不知能拖多久?都是一夜未眠,在趙頊這個中風患者身上的影響肯定是更大。

不過他想問的不是這一件,韓岡道:“韓岡是想知道,為什麽皇後好像不想讓蕭禧上殿的樣子。”

“當然是因為太子!”崇政殿中之人全都驚訝地望著韓岡,“太子才五歲啊,若是被遼人驚嚇到怎麽辦?!”

韓岡還真沒有想過這件事,愣了一下後才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原來如此。”

“玉昆。”蔡確有幾分遲疑地開口,“皇後如此問,是想讓你擔任館伴使。”

“依例當是翰林學士吧?”蘇頌立刻詰問道,“怎麽能讓玉昆來做?”

“就是韓岡接下了館伴使,也擋不住遼使上殿啊?”韓岡微皺眉,“如果阻止蕭禧上殿,豈不是給了遼人以借口?更是示弱之舉!”

蔡確解釋道:“皇後的意思是有玉昆你陪著幾日,遼使再上殿,也就不容易沖撞到太子了。”

韓岡臉色沉了下來,這是要他來消煞氣?!

“玉昆切莫介懷。”蔡確連忙勸著韓岡,“要知道小兒魂識不全,若是太子給遼人沖撞到了,我等做臣子的可是萬死莫辭了。”

蘇頌不好開口了,其他幾名宰執也都有些擔心看著韓岡。

宋遼之間的外交采取的是對等的原則,館伴使在大宋是翰林學士,在遼國則多為林牙——也是翰林學士。論地位,韓岡已經在翰林學士之上,辭了參知政事的殿閣雙學士兼太子師去陪遼國正旦使,這不僅是對韓岡個人的侮辱,更是國家的恥辱。

只是朝廷的面子的確重要,太子的安危則更重要。誰也不敢說一切照舊,要是太子當真被外表有異於華夏之人的遼國使臣驚嚇到了,這個罪責誰來承擔?

不過韓岡並沒生氣,他是啼笑皆非啊,作為拿藥王祠當借口的反作用來了,這也是藥王弟子的光環帶來的麻煩。

他並沒有什麽消除煞氣的能耐,去給蕭禧作陪又能怎麽樣?可是他也不便拒絕。想了一陣,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嘆上一聲。所謂小兒魂識不全的說法,韓岡是不信的。大不了在大慶殿裏隔得遠一點拜見,讓趙傭看不清楚就行了。

這麽想著,韓岡就點了點頭,“與蕭禧周旋一番也無妨。”讓眾宰執同時松了一口氣。

“不過還是得有個翰林學士的差遣。”呂公著道,“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也會讓遼人小覷了。”

難道帶了翰林學士,就不會被蕭禧嘲笑?韓岡立刻搖頭:“韓岡殊乏文采,不擅四六,當不起玉堂之選。”

“玉昆莫自謙。”韓縝笑道,“你可是天子欽點的進士第九,主編本草。著作都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