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雨還晴咨明輔(十八)(第2/2頁)

才六歲的皇帝,日子還長,現在尚沒有必要太放在心上。這話韓岡沒說出口,但章惇也是明白的,也不多說了。

將今日朝堂上的情況交代了幾句,讓韓岡早點將火器局的架子給搭起來,再跟韓岡說了些閑話,他便告辭離開。韓岡挽留了他一下,見章惇當真無意留下吃飯,也就罷了。

章惇方走,王旖就進來了,很奇怪地問著,“章子厚怎麽就走了?正讓素心去準備些下酒的小菜呢。”

“子厚他來幫人傳話的。當然無心多留。”

“誰?”

韓岡笑了起來:“總得給嶽父一個面子。畢竟是你爹啊。”

王旖一頭霧水,韓岡的話說得沒頭沒腦的:“到底是什麽事?”

“記得為夫前幾日上殿,給太上皇後出得幾個主意嗎?”韓岡問著,又解釋了一句,“就是造錢鑄幣的。”

王旖點點頭,她曾聽韓岡提過,雖然並沒有詳說,但大體上是知道的。“怎麽了?”她問。

韓岡笑了一笑:“呂望之倒是有心,全都給囫圇搬過去了。”

王旖啊地吃了一驚,然後就騰騰地心火冒起,氣憤道:“怎麽就有臉面這麽做?!”

“面子什麽的,都不是問題。只要呂望之將事情辦好,沈存中就上不來。他照樣能做著他的三司使,有個機會,說不定就進兩府了。只是為了朝廷和百姓,為夫怎麽也得忍著。”

說起來年號的事,韓岡不是很在意。還是那句話,還有十幾年呢,沒必要現在擔心。反倒是呂嘉問這個三司使,讓韓岡有些頭疼。人不要臉那真是沒辦法了。

“這事爹爹知道?”

“當然。呂望之怎麽可能不跟嶽父說?”

王安石會幫呂嘉問,肯定是呂嘉問先登門去關說王安石的。

王旖小心觀察著韓岡臉上的神色:“官人不高興?”

“怎麽不高興?”韓岡呵呵笑著,“辦好了,是為夫贊畫之功,辦不好,是呂嘉問無能。”他拍拍手,“勝則加功,敗則無傷,為夫辛苦多年,終於可以做一個真正的儒臣了!”

什麽叫儒臣,就是只要有一張嘴,剩下的都可以不要。可以說水利,說軍事,說治政,上諫君王,下督百官,但等到要他們去做實事,那就是搖頭——此非待遇儒臣之法!

比如司馬光,當年因黃河決口而起開二股河之議,他說得頭頭是道,可一旦要他去做“都大提舉修二股工役”,呂公著就說了,“朝廷遣光相視董役,非所以褒崇近職、待遇儒臣也”。

這就是舊黨大佬眼中的儒臣。

王旖知道自己的丈夫一向看不起這樣的人,一貫講究事功。現在一反常態,倒是在說氣話了。

對於朝廷政事,王旖不好摻和些什麽。韓岡說就聽著,不說也不多問。見周南帶人端著涼湯進來,便讓她給韓岡捶腿,自己則靜靜地幫忙捏著肩膀。

韓岡靠在躺椅上,眼皮半垂,半睜半闔間,周南胸前的春光倒是一覽無余。

渾圓飽滿的乳脂白皙如玉,小拳頭一上一下,也隨之搖曳著。

周南的臉漸漸燒了起來,丈夫貪婪的目光,火辣辣地定在胸口上,她如何感覺不到,可手不願停,只是越來越沒了力氣。

韓岡默念著夫人真是體貼,心情倒是逐漸就好起來了。只是肩膀上的一對小手,已經從按摩揉撚,變成了用力擰著。

小院中靜靜的。

雖然說不論是怎麽結果,都不會影響到韓岡。呂嘉問將事情辦得越好,韓岡就越有功勞。他的錢源論,也會得到更多的認同。

但要往下看呢?在整套方案的實行過程中,能提拔出多少有能力的官員?

韓岡計算過,只要把持好鑄幣和發行的位置。每隔三五年,就能將兩三名選人送進升朝官的序列中。

想想就覺得可惜。

就算是采用了韓岡的策略,但具體經辦的人,還是要占去主要的功勞。除非現在韓岡站出來攻擊呂嘉問,否則就只能看著他用自家的方略,去培養他的人手。

但韓岡必須要給王安石一個面子。章惇趕過來,也正是想勸說韓岡。

現在宰輔們因為擁立而站在了一起,可這樣的關系,還十分脆弱,需要不斷磨合和調整才能達到最穩定的結構。穩定的朝堂,對韓岡本人有著更為巨大的利益,因為呂嘉問而破壞掉,那就太虧本了,他也不可能去做。

“可惜啊。”

韓岡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