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欲雨還晴咨明輔(三二)

鐵路無可奈何,要受到資金和地理的限制。

韓岡也不會急著,在蒸汽機之前,鐵路的作用並不明顯,還不到更新換代的時候。

想要的軌道不知要拖到什麽時候,馮從義有些不高興,“那哥哥你現在在做什麽?”

“有空就多寫點東西。”韓岡說道,“正在給《自然》寫論文,論三相轉化。”

“三相轉化?”馮從義念著這個陌生的辭藻。

“三相者——固體、液體、氣體。以水做比,就是冰、水、汽。”韓岡在表弟面前侃侃而談,“天地萬物,只要並非生靈,石頭也好,五金也好,都有三相轉化的問題。”

“石頭也能變成水一樣?”馮從義驚訝道。

“玻璃怎麽來的?”韓岡反問。

“哦。”馮從義恍然,赧然笑道,“小弟給忘了。”

“金銀銅鐵錫等五金之屬都能化為液體,只要用火加熱就行了。想要繼續氣化,那就要更強的火頭。汞也是金屬,如果是在極寒之地,當會很快凝固。如果是尋常放置在外,很快就會氣化消失。汞氣劇毒,因而生產水銀的作坊,都要大開門窗,不然裏面的工匠都活不長。”

“記得哥哥曾說過想要做溫度計,正是要用水銀。”

“不一樣。”韓岡搖頭,溫度計用熱脹冷縮的原理來設計。韓岡曾經跟馮從義提過,要他讓玻璃工坊的工匠,去造能夠灌入水銀的細玻璃管,制造成溫度計,應用到實驗中。

“爆竹裏面的火藥,之所以能爆炸,也是因為變成了氣?”

“這是化學變化,通過燃燒,變成了不同的物質。而氣化的產品讓其冷下來,還是變回原物。火藥燒過之後,再冷下來,可不會變回火藥。”

物理變化和化學變化的定義,韓岡已經在論文中給出來了。在論文中將火藥拿出來做反例,其實也是將火藥的爆炸原理給披露出來。

從理論到實踐。就像馮從義能聯想到火器,其他有識之士都能明白火器的原理,既然明白爆炸的原理,也就知道了如何改進。

馮從義沒有在發明上糾纏太多,而是很快地就跳到了另一個的問題上。

平安號現在規模越來越大,來借錢的各色人等也越來越多。

在京城收取現錢,給出憑證,到了秦州就要兌出現錢。這樣一來,京城分號的現錢就會越來越多,而秦州的錢幣則是不斷地交付出去,時間一久,必然支撐不住。

不過由於平安號的業務重心還放在內部,使用飛錢的商號幾乎都是雍秦商會的成員。所以回到京城後不會立刻將之取出,而是漸漸轉為走賬,拿著記名的金票做憑證。然後在商會中購買內部商品,去總號辦了交割就行了。

在馮從義看來,這些金票日後可以當成錢來用。但在韓岡看來,信用要慢慢培養,不能那麽匆忙。為日後考慮,用幾年十幾年將信用培養起來都是值得的。

七夕乞巧的宴會應該差不多結束了,送走了馮從義,韓岡回到後院。

韓岡對節慶不是很有興趣,但屋子裏的妻妾平日又不方便出門,少少的幾個節日是她們難得能玩樂的時候,韓岡也不會去搗亂。

反正王旖有分寸,不會鬧得太過分。

但王旖回來的時候,是帶著滿身的酒氣,走路也是歪歪倒倒。

“到底喝了多少?”韓岡驚訝地問道。

“也沒敢多喝,”王旖在床沿坐下來,“喝了兩杯桂花甜酒就已經喝多了。”

“桂花甜酒可不簡單,只是兩杯已經夠醉人了。”韓岡說道,桂花甜酒的確是口感較為恬淡的甜酒,但實際上酒精度數卻很高,只是被其他味道給壓制了。若是不小心,可是會很容易就喝醉了。說完,他又問,“是猜拳輸的嗎?家裏若比的是猜拳,該是雲娘第一,你排最後。”

“其實是三杯還是四杯,後來就沒怎麽去計較了。”王旖帶著醉意說道。

“這幾年了,你也就是酒量大了一點。”

“是啊,也就大了那麽一點。”王旖撫著發燙的額頭,“雲娘一點酒量都沒有,卻還要喝,兩杯就睡了。素心原不肯多喝,不過連著輸了幾次,被南娘強灌了幾杯。”

“南娘呢?”

“南娘倒是沒醉,剛把素心和雲娘送回去睡了。”王旖扯著韓岡的袖口,“官人,要不要將南娘也一並叫來。”

王旖說這話的時候,雙頰暈紅,眼波流轉,平日裏難得一見的媚態盡情的綻放在韓岡眼前。

韓岡怦然心動,不過他考慮一下之後,還是搖頭,“算了,今天好生睡吧。省得你明天後悔。”

不想再被誘惑,韓岡讓王旖睡下了之後,就跨出了房門。

出來後,韓岡就有了點後悔,難得妻子主動,自己還故作高姿態,是不是裝得太過了。

不過主母的權威要維系,不能受人欺辱,否則就不好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