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見說崇山放四兇(六)(第2/3頁)

二大王賊心不死,竟然聯絡了蔡確和兩名權閹發動了宮變,囚禁了太後和天子,大剌剌坐在了大慶殿上,等待群臣參拜。逼得丈夫在殿上揮錘殺人,而且是宰相,方才扭轉了局面。

王旖乍聽聞便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黃裳等門人上門來,名為安慰、實則沾光。誰都知道,經過這件事後,再沒有什麽事能阻止韓岡回到兩府。

可在王旖看來,這做官都做得提心吊膽,每天都要在刀尖上走路,還要與政敵相爭,又為了道統,四面樹敵,這樣的官做得還有什麽意思?

一日之間,或入雲端,或墜泥沼。其得失進退,皆是歸於天命——天子之命。

還不如退到地方軍州上去。

一旦退出朝堂,按照多年來的慣例,留在朝堂上宰輔絕不會趕盡殺絕,天子也會刻意保護。

天道好還,報應不爽。誰知道過個幾年,這一位被趕出京城的失敗者,會不會卷土重來、東山再起?皇帝也需要留一把刀子,用以威懾朝堂。

就是當年新黨對舊黨,從上到下皆視如寇仇,欲除之而後快,最後還不是一個個在地方上安享富貴?

而且做到韓岡這個地位,離開京城到地方任職,誰還敢勞動他做事?就是每天開宴飲酒,來自京城的詔書,也不會是斥責,而是問一下酒夠不夠喝,錢夠不夠花。

好生的休養幾年,讓家裏安安心,也能教導著兒女們成才。

可事情哪有那般容易。

王旖嘆著:“也要官人願意才行。”

韓岡有其目標,他要施展抱負,就必須留在京城中。可這樣一來,日後如今天這般要擔驚受怕的日子可能會更多。

正苦惱的時候,卻聽見外面一片人馬喧嘩,那聲勢是她日常聽慣了。

王旖驚訝地站了起來:“是官人回來了?”

的確是韓岡回來了。

韓岡在外院沒有耽擱太久,門人如黃裳,都以為韓岡會在宮中值守,早就告辭走了。

沒有什麽事需要吩咐,他很快便踏進了內院。

王旖已帶著周南、素心和雲娘,在門內等候,看見韓岡,便一起反復說著:“官人回來就好。”

“都哭什麽,亂臣賊子,為夫殺得還少了嗎?過去也不是沒有親手殺過,何必擔心。”

一想到差點,方才韓岡,心神松懈,便再也難忍住了。

韓岡:“還以為你們看到為夫,會問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官人今天怎麽回來了?”

韓岡微微一笑:“沒了事情,當然要回來。難道沒事留在宮中不成?”

韓岡笑了笑,便收斂起來。以王旖的聰明,應該明白自己今夜沒有留下宿直宮中的問題。不過再大的問題,也要比今天早上,太皇太後坐在屏風後時要強出百倍。

回想一下,今天的確是險。性命攸關之處,不比他當年剛剛病愈的那段時間稍遜。

幸好是過去了。

可到了這個地位這個年紀還要與人搏命,真要說起來,肯定是做錯了。

方才太後沒有留下自己在宮中,若是往好處想,是太後神思混亂,以至於疏忽了。可事情哪可能那麽簡單?

經此一變,總會有些想法。

堅持保住小皇帝的是自己,不論此事對錯,政治上反復多變是致命錯誤。就算錯了,韓岡現在也打算堅持到底,拖個幾年,等風波平息之後,再說也不遲,現在則是絕對不行。

……

“真是想不到。”

沉寂了不知多久,張璪突然冒出了一句。

“誰都沒想到。”章惇道。

“本人也是。”張璪說。

韓絳皺了皺眉:“想不到什麽的,用不著提了,今天想不到的事太多了,不多這一件。”

章惇道:“的確不用提,事後總不可能晾著……功勞就是功勞。”

“嗯。不錯。”蘇頌略點了點頭。

雖然全都沒有主語,不過到底在談論的是誰,宰輔們各自都是清楚的。

“算是好事,不論從哪邊來說……”章惇側臉對蘇頌道。

蘇頌也沒有否定。

回想起來,就是太後偏信韓岡一人,才會釀成今日的大禍,差點將太後和韓岡他們自己都燒進去。要不然,亂臣賊子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但從今日之後,就不可能再恢復到過去了。

韓岡本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今天在朝會重開後的作為,可以說是苦心積慮。

宰輔以外的一眾朝臣,是韓岡出言帶進崇政殿的。但最後又是韓岡將這些人給帶出去。

他們除了唱反調,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不過,給太後看見他們在唱反調就已經達成目的了。

今天晚上,太後肯定會來召見眾人。

一名內侍匆匆而來,幾位宰輔看過去,是方才跟隨在太後身邊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