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見說崇山放四兇(十二)(第2/4頁)

王厚低著頭,差點沒將酒杯給咬下一塊來。忍住笑實在是太難了,就是牙齒咬著銀杯,呼呼地笑得身子直抖。

“小韓相公就在殿上將衣服脫了,那刺青如錦緞,從胸口延到背後,殿上上上下下那都是看得眼呆。說時遲那時快啊,小韓相公一把搶上前,拿住奸相就做了個跌法,將那奸相摔在了地上做馬趴。一腳踩定了奸相,這才揮起金骨朵,把那奸相打了個三千桃花開。”

王厚用手壓著胸口,都快喘不上氣來。這是喜歡相撲爭交的,相撲那是打架前先脫衣,光著膀子只裹一條兜襠布,所以女相撲在京城中那麽受歡迎,韓岡在打殺蔡確前先脫衣,這不是相撲是什麽?

“難道不知韓相公的外公那是西北有數的名將?曾與狄公並肩殺賊。家傳的飛矛之術,那可是飛將軍李廣傳下來的……別插話,俺難道會不知飛將那是箭術如神,連珠箭如紙上貼花,一貼接一貼,旁人想插上一貼都插不上。”

“只是飛將軍的有個兒子名喚李敢,不幸在陣上傷了一條胳膊,不能再使箭。所以便苦研飛矛,這日夜苦練,本又有遠射的天分,終於給他練成了,從此跟著冠軍侯南征北戰,立下了赫赫功名,還封了侯……什麽,李敢是冠軍侯殺的?別胡扯,那姓司馬的就會胡說。前回從洛陽來了一個司馬缸,挖了地洞在裏面寫書,又在殿上一通亂說話,被小韓相公一眼就看出了他其實是發了瘋!”

“說到哪兒了?……啊對了,李侯練成了飛矛之術後,就一代傳一代,就這麽流傳了下來。一直傳到了小韓相公的表兄李將軍手上。這李將軍有個名號,喚作小飛將,可不就是這麽來的。”

“想那小飛將那是何等英雄人物?一杆飛矛,殺得西賊和南蠻子哭爹喊娘,就是跟遼狗廝殺起來,也沒落多少下風。”

“只可惜這等秘技是傳子不傳女,所以小韓相公都沒能學到,否則一飛錘砸碎那奸相的狗頭豈不省事?還要沖過去打。”

“而且你們可知道那飛將軍的箭術傳給了何人?……沒錯,就是新近平了西域的王團練!王團練那靶上插花可比繡花快上千百倍,眨眨眼的工夫就用箭在靶子上釘出了一朵花來了。所以他們才會在一起出來輔佐小韓相公,這就是緣定千秋,傳遺百代。”

這又是講古的,水平遠超周圍。王厚聽得興起,肚子也不餓了,卻是笑疼了。捂著肚子,趴在桌上,他倒是想看看韓岡聽到這些傳言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

“一聲喝退數萬班直?”

聽到家中妻妾的轉述,韓岡好懸沒大笑出聲。

現在那些謠言散布者,都是在過過嘴皮子上的癮,扯淡的時候也沒必要保證真實性。但離譜得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

要真是有數萬班直,不要他們造反,三司的呂嘉問就要先造反了。

天下有官品的文武官加一起才多少?四萬多點,五萬少點。

宮中班直禁衛的俸祿,可不比入流的文武官差到哪裏。若是這樣高薪資高福利高待遇的班直有個三五萬,朝臣就要去喝西北風。

還有那李信、王舜臣緣出一系,更是讓韓岡笑得沒了形象。終於是知道天波楊府的媳婦是怎麽一個個披掛上陣的了。

不過外面一說起殿上事,都少不了那支塗金鐵骨朵參與。不論哪個段子,都會繪聲繪色說一通金骨朵怎麽敲碎了奸相腦殼。

要是能拿回來就好了。韓岡想著。

如果韓岡能拿回骨朵,再在上面簽個名,再寫上“元祐元年二月丁醜,格斃蔡逆於大慶殿上”,包管日後價值連城,若能讓太後也順手簽個字,變成了禦賜之物,那就更有歷史意義了。

到了韓岡這樣的地位,這樣的身家,尋常的古物珍玩都不會放在眼裏。而韓岡本人,盡管連珍惜的古董珍器也不放在心上,但想到能給後人留一個傳奇般的國寶,也免不了會暗快於心。

只可惜鐵骨朵是宮中禦龍骨朵子直的武器,不是可以拿出宮的紀念品,韓岡也沒好意思收在自己的身上帶出宮去。不過真要說起來,就是光明正大拿在手中,韓岡照樣能夠大搖大擺地出城,沒人敢攔著他。

終究還是臉皮薄,沒能把事情做出來,讓“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鐵骨朵遺失在宮中。韓岡對此是深表遺憾。

笑話傳遍了城中,但朝堂上則是正經八百地開始討論如何封賞有功群臣。

盡管還沒有最終結果,不過韓岡已經確定要晉封國公,並不是曾經堅辭不就的萊國公,而是齊國公。跳過小國、中國,直接晉封大國國公。不為宰相,便為國公,而且是大國國公,這在過去幾乎找不到先例。

而王安石則是要在楚國公之外,再加一個國公頭銜,是為兩國國公。要不是大宋開國以來,臣子沒有生封郡王的舊例,王安石應該能夠更近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