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霞隨步正登覽(四)(第2/3頁)

不過前一句倒也罷了,後一句就是做到了,恐怕在朝堂上也沒有太大的用處。

韓岡瞥著不遠處的範純仁,卻並不在意自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範文正公一次又一次地被趕出朝堂,而遏制了他整個官場生涯的政敵,絕大多數時間卻都能夠安穩地坐在相位之上。歐陽修說兩人最後還是和解,戮力同心,共禦西北二寇。可就算歐陽修所言為實,在和解時,範仲淹的心中恐怕也是苦澀的。

如果這一回的選舉放在慶歷年間,盡管當時範仲淹揚名天下,光芒四射,但朝堂上,尤其是高官之中,會選擇他的依然是寥寥可數。一切都要看實際利益,而朝臣們一貫又是最為現實的一批人。

終於要開始了。

站定在文德殿外,韓岡收回了飛出去的思緒。雖然還有朝會,但流程早已確定,朝會一結束,可就要等著開場了。

而開場之後,這一場大戲,不知會變成什麽模樣。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韓岡從未覺得自己會輸。

……

章惇沒想過會遇上這樣的場面。

雖然經過呂嘉問和李定的努力,擁有投票權的重臣們絕大多數皆已明確的表態。但南北之爭的暗流,卻不知何時在朝堂上蔓延開來。

或許這就是韓岡為何如此平靜的原因。

朝堂之中,章惇自問沒有人比他了解韓岡,韓岡的平靜,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胸有成竹,更是因為他已經做好的決定。

看來要分道揚鑣了。

章惇不無感慨。

在同心協力了十余年之後,韓岡終於要與一直若即若離的新黨劃清界限,打算用地域之爭來爭取自己的支持者。

範純仁的及時出現,讓韓岡的謀劃看起來已經成功了。只是侍制中的北人,還不足以讓韓岡能夠確定無疑的入選。

這樣當真好嗎?

章惇搖搖頭,以地域劃分眾人,按韓岡的心胸,不該如此。而且文彥博、富弼那批人的胃口不是那麽容易填滿的。

或許富弼、文彥博他們並不是一定要讓韓岡進入兩府,而是要在太後面前將南北之爭給明白地展示出來。

一旦太後看清楚了南方人已經占據了朝堂,非其同道便難以在兩府立足,就是積功最多,才幹亦強的韓岡也比不上那幾位,那麽接下來,自新黨大興之後,一直被壓制的北人,就有了出頭的機會。至於韓岡之後到底能不能進入兩府,恐怕並不在他們關心的行列中。

以韓岡的才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除非……章惇目光森冷如冰,這又是韓岡為了他那個目標,而使用出的手段。

……

鈞容直正演奏著朝會上的韶樂。

王中正跟隨在牽著小皇帝的向太後的身後,走上了台陛。

立於簾後,居高臨下的王中正能很清楚殿中的一切動靜。

下面的朝臣們,很明顯地並沒有多少心思放在眼下正在進行的朝會上。

朝會之後,便是東京城中數千官員翹首以待的選舉。最終得以參與選舉之中的二十七名侍制,他們將會選出三名樞密副使的候選者。

而王中正心中有著一絲不安,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隨著時間日久,這樣推舉就會成為朝堂上的慣例,天子只能選定朝臣們推舉上來的大臣,不像過去有著絕對的取舍權。

而且推舉一事也不會局限在兩府宰臣身上,日後肯定還會擴大。說不定日後連選拔兩制、侍制,罷免宰輔等官,也要通過重臣們的同意。屆時罷免一名宰輔,又需要多少人來進行選舉?

而且隨著廷推制度的發展,黨爭會日趨激烈化。通過什麽樣的途徑得到的位置,就會向何處何人負責,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向天子負責。

那時候,就是標準的垂衣裳而天下治。

只要各個位置上,都放上賢能的官員,那麽天子什麽事都不需要去費心,做個太平天子就好。

或許天子從此以後就是擺設了。

王中正的心中掙紮著,到底是要做個忠臣向太後說明,還是幹脆保持沉默,反正不論說什麽,只要是攻擊韓岡,太後都不會聽。

就在王中正掙紮的時候,朝會開始了,又結束了。

正常情況下,王中正應該扶著太後起身、退朝,接下來就是崇政殿中議事。但現在不同,太後心血來潮,說是要在文德殿中決定一切,並允許侍制以下的官員能夠旁觀。

嗡嗡的議論聲響了起來,與方才的寂靜截然有別。

太熱鬧得也不好,王中正想著,這對韓岡可不是好消息。

……

呂嘉問自信滿滿,李定也似乎是胸有成竹。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容易看出這一點。

韓岡必敗。呂嘉問對此充滿了信心。

他已經確定過了每一張選票的去向,除了範純仁之外,其他人都不會選擇韓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