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霞隨步正登覽(十一)(第2/2頁)

……

韓岡!

張璪遠遠地瞥了正在與黃裳說話的韓岡一眼。

在蔡確作法自斃之後,張璪好不容易有了些輕松的感覺,連呼吸都舒暢了不少,但這樣的日子才過去了幾日,就要回到過去了。

在張璪看來,韓岡若是來到政事堂,在韓絳的默許下,絕大部分的權柄多半都會落到他的手中。

說不定到時候,自己能夠決定的事務,也許就只有中書堂後官每月二百二十貫的午餐費的分配了。

而且韓岡是不是虧本了?原本他做宣徽使的時候,每月的給餐錢是比照宰相和樞密使,都是五十貫,現在做了參知政事,可就只有三十五貫了。

張璪無聲地笑了一笑,然後又肅容向前。

笑話可以放一邊,韓岡剛剛就任參知政事,太後那邊可就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半個月之後,可又是要為了樞密副使一職進行一次廷推。

剛剛失敗的三人,臉皮不知夠不夠厚,如果他們能厚著臉皮參選,那情況會難說,可是他們三人如果不參選,很多人的心怕是就要像春天的貓狗一樣亂跑亂跳了。

蒲宗孟、陳繹等人肯定都會動一動心思。新黨的票數只要能爭取到一半,就必然能夠入選。

而韓岡一方,投票給他的幾人中,同樣有人有機會叩開兩府的大門,只要韓岡支持。

對有些人來說,事前不論如何許願,只要能夠選上,事後翻臉不認也沒什麽關系。但在韓岡而言,他的身份、他想要維持的形象,都不能讓他食言而肥。

也許韓岡事前並沒有許諾什麽好處,但投票給他,難道就毫無回報?那樣的話,他的那一面剛剛豎起的旗幟也立不了多久。

李承之曾為三司使,只不過是犯錯被貶,之前比不上呂嘉問、曾孝寬和李定更有機會,但如果沒有三人競爭,有韓岡代為安排,躋身三人行列不是什麽難事。

還有沈括,權知開封府的他本就是新黨推出來要與韓岡打擂台的人選,以他今天的表現,難道不值得韓岡推他一把?

而韓岡一方中,屬於舊黨的幾人,範純仁、孫覺、李常沒有就任過兩制官,不能參與宰輔推舉,但韓岡難道不需要酬謝他們?

範純仁是任滿回京詣闕,準備轉遷;李常則是因病留京;只有孫覺是將要從知應天府調回,正常情況下,範純仁和李常兩人接下來都要離開京城。

可誰不喜歡繁華甲天下的開封府?不喜歡留在朝堂之中?他們究竟是出外,還是留京,韓岡必須要做一些表示。

這個表示,不僅僅是針對他們,而且也要包括他們背後的一幹元老。

範純仁是富弼的代表,孫覺、李常則都曾是呂公著門下士,而且還有文彥博在背後活動。

到底該怎麽做才能不失人心?

這是韓岡作為領袖需要面對的第一個考驗。

作為一黨領袖,韓岡要頭疼的事還多得很,路也長得很。尤其他得到支持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支持氣學,而僅僅是為了反對新黨。

也只有今日在支持韓岡一事上,韓宗道、沈括、李承之、孫覺、範純仁、李常、王居卿這些觀點各異,性格相悖,完全拉不到一塊兒的官員才會聯合了起來。

一群連政治觀點都不能統一的支持者,比起山頭林立的新黨來,恐怕更像烏合之眾一點。

韓岡要領導這樣的一批人,比起當年王安石篳路藍縷地從舊黨的反對中殺出一條路來,並不會容易多少。

而且那個時候,朝中對變法改制的迫切需要,遠遠不是現在所能比。韓岡又如何去改變朝堂上的已經成型的法度,去迎合舊黨的需要?

孤臣可以自清,可一旦結黨,就不得不受到各種各樣的牽累。韓岡身邊的人,他們的言辭都會影響到韓岡本人身上。如果他舉薦舊黨,進而幹擾到國是,就是太後也保不住他。

所以說,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