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朔吹號寒欲爭鋒(八)

“倭國怎麽就這麽弱?”

次日在殿上,皇太後對才幾個月的時間,日本連京城都被燒掉表示不能適應。

“不說是海東大國,方圓數千裏,人口幾千萬?怎麽連京城都丟了?遼軍不是不會攻城嗎?”

“太後。”章惇出班道,“倭人的國都平安京並無城墻,據聞倭人只在外圍修築了一道長墻和幾處寨堡。”

得了章惇的說明,向太後隱隱約約想起上一回說起日本戰事,就聽樞密院稟報過有關倭國的情報,其中就有提到其都城的防禦。

“居安思危,有空起名做平安,不如先將城墻修好,這樣才得平安。”

“太後聖明。”

群臣一起向太後行禮。

國內也不是所有城市都有城墻。南方大部分城市都是沒有的,甚至包括許多州城,只在官衙等城市重要建築有圍墻保護。理應設置城墻的位置上,就只有一道籬笆。有的是木樁,不過更多的是柳條,主要是因為其扡插便能成活,等其長成大樹後,就是一條不錯的防線。

但京城都沒有城墻,那就是日本人自己的錯了。至關重要的都市不修築起城墻,這是開門揖盜。若不是日本有海水為外防,早不知給滅亡多少次了。

“可就算沒有城墻,以倭人之大、人口之多,也不該敗得這麽快。他們的刀劍不是很出色嗎?倭刀在京師中賣得也貴。”

“太後明鑒。”章惇持笏行禮,“軍國之寄,非在刀劍一項,弓弩、甲胄,倭人遠遠不及中國和北虜。”

緊隨在大宋之後,遼人現如今能給國中的主力騎兵裝備上大批量的鐵甲,盡管基本上都是護住胸腹要害的胸甲,以及一頂鐵頭盔,但足以讓遼軍和倭軍之間本就有天壤之別的實力差距,拉大到加上天時、地利都難以扭轉的地步。畢竟人和的一面,專心搶掠的契丹人,絕不會給倭人表現出來的機會。

“而廟算、陣法、訓練,無一不是決定勝敗的關鍵。”章惇繼續說道,“此更非倭人所長。除了皇宋,現如今又有哪一國能擋得住契丹鐵騎?”

韓岡也出班道:“契丹鐵騎來去如風,尋常步卒如何克制?我皇宋禁軍用了不知多少將士的性命和血汗,才換來應對契丹鐵騎的經驗。就算主帥為敵所傷,其下士卒也會在各自將校的指揮下,繼續結陣抵禦敵軍。這就是經驗。而倭人對此無從得知,就算有一二眼光卓異的將帥謀臣,也指揮不了一群茫然無知的士卒和將校。”

韓岡說的話,太後更能聽進去:“參政說得是,我皇宋禁軍的確非倭人所能及。只是吾亦知國中精兵強將盡在北境,遼人渡海後都能在旬月中滅去日本。萬一遼人渡海繞過河北,從淮東、江南登陸又當如何?”

這方面的問題,朝廷很早就在說。但當時的形勢還沒有如此急迫,日本如此速敗,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

“陛下勿須憂慮。日本速敗,是閉關鎖國的結果。倭人關起門來稱皇帝,有淵海為防,自以為可以高枕無憂。可是當惡敵上門,便全無應對之法,除了降,也只有死了。”

“依參政之見,又當如何應對?”

“一是加強水師,並修造海舶。”

“自當如此。”

向太後點頭,這是過去樞密院曾經提議過的。

日本和高麗,對大宋來說都是遠隔重洋,不論是進攻還是防禦,都需要一支能在海上作戰的精銳水師。

“第二,便是駐軍耽羅島。應該加強兵力,並加快島上的寨防建設。同時在耽羅島上招收逃亡的倭人為軍。”

參與到對倭戰略中,韓岡回答太後問題時,不像是東府的參知政事,倒像是西府中人。

章惇在旁看著,暗暗搖了搖頭。韓岡在軍事上的話語權太重了,自己也難以與他相匹敵。

要是日後他做到宰相,西府多半就成了政事堂手下打雜的了。加上還有對韓岡言聽計從的太後——

“當如參政之言。”

屏風後傳來太後答應得幹脆利落的聲音。

“第三,便是修築磚石城墻,以備賊寇。”

南方城市缺少城墻的原因,最重要的一條便是雨水太多,黃土夯築的墻體很容易被浸泡損壞,只有換成磚石包墻的城墻,才能夠保證墻體長久的安全。

但立刻就有兩個反對聲響起:

“這不可行。”

“只怕有駭物議。”

章惇和張璪一先一後地開口。

“朝廷猝然下詔修築城墻,可知江南人心會亂至何等模樣?!”章惇質問著。

張璪也道:“遼人渡海而來,尚屬猜測。卻耗竭民力去修築城墻,屆時臣恐家國之憂不在外而在內。”

韓岡搖頭:“韓岡不知整修開封城墻如何會有駭物議?更不知為何會引起民亂?”

“開封?!”

“遼賊若渡海,只會是各路沿海軍州先遇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