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飛雷喧野傳聲教(十五)(第2/2頁)

“手腳倒快。”韓岡笑道,“過去盯著內城各家宅院,如今換了個地方,看來也不差啊。”

王厚正要喝酒,聽了韓岡的話,便停下酒杯,冷笑著:“皇城司的舊人哪有一個能派上用場?”

“是從家裏調來的人?”韓岡揚了揚雙眉,“他們怎麽樣?在京裏習不習慣?”

“都是會抓老鼠的好貓,在隴西能抓,在汴梁一樣能抓。”

王厚沉穩的笑著,這是一名得勝歸來的將軍,在為他手下屢立功勛的將士而感到驕傲。

王厚受命統掌皇城司,皇城內外皆是他的職權範圍。

皇城的安全,由他手下數千親從官負責。而作為天子的耳目所寄,皇城司的另外一項任務,也是有專人負責。

但這個耳目,也是皇城司最為朝臣所厭的地方。

日常交遊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被這些藏在暗地裏的眼睛給報了上去。有些話說的時候不在意,偶有犯忌也是很尋常的,可這個“尋常”傳到了宮裏面,就算天子不可能由此降罪,但在心裏記上一筆,自己的前途可就黯淡無光了。

說起皇城司下面的探事司,還有探事司下面名為四十,實則數倍於此的察子,哪個朝臣不是恨不得哪天將這個衙門給取締掉。

石得一當初提舉皇城司的時候,便為朝臣所忌。王厚坐上同樣的位置後,也是忙不叠地將這方面的事權給丟了出去,只抓著皇城司的親從官。

不過有一件事是韓岡所托付,亦得太後欽命,王厚卻推辭不掉,就是軍器監中的機密保衛。

一開始僅僅是防止有人竊取圖紙、數據,打探監中消息,漸漸地就變成掃蕩京城內外的細作、密諜。

這一次遼使進京,加上皇城中那幾具巨炮,就像是一塊巨石投進了池塘中,連塘底的淤泥都給翻了出來。一時之間,皇城司大獲豐收。

不過,現在抓到的,絕不會是全部。韓岡很清楚樞密院和北方緣邊各路及邊州的官員們派了多少細作去遼國國中。

“鼻子也要好才行,肯定還有漏網之魚。”韓岡說道。

王厚更加自得地笑道:“玉昆放心,都是鼻子靈的好狗。有兩個還是開邊時的老人,玉昆你應該還記得。”

韓岡回想起過去曾經在自己手下聽命的舊人:“張孝祖?封江?還是胡睿?”

河湟開邊時,韓岡的工作偏向錢糧軍械醫療衛生等後勤事務,而負責內務和對外諜報的便是王厚。不過也沒分那麽清楚,隨軍轉運的工作,熙河路幾次大戰中,王厚都分擔了一份。而諜報和反諜報的工作,韓岡也多次替王厚掌管,人事上了解很深。他所說的,都是當初王厚手下最為得力的幾個人。

“調了封三來。錢雲會也來了。”

“錢雲會?”韓岡微微皺起眉頭。

錢雲會是王韶的親兵,不是王厚的下屬,是極陰狠的性子。有一回高遵裕的一個族親,被自己人砍了腦袋,又被另外的一撥人撿了來冒功,錢雲會奉了王韶的命,親自動手,將殺自家人的幾個士兵給碎剮了,事前事後,都是面不改色。

“怎麽了?”王厚看韓岡的表情有些不對,也不知道韓岡是不是對錢雲會有什麽成見。

“不,沒什麽。”韓岡搖頭笑道,在王厚和他面前,錢雲會倒是十分聽話。不管什麽事吩咐下去,都是沒有二話,“有這兩人在,我也就放心,相信遼人派在京城的一幹細作,都能給他們挖出來。”

“玉昆你放心,已經圈出幾個最可疑的了,現在都有人在盯著,吃什麽、做什麽、與誰聯絡,都會一點不漏地記下來。”王厚很驕傲地說著,“那些老察子可做不到這一點,他們也就會盯著宰輔和宗室的家門,然後在茶館裏豎著耳朵坐上一天。”

“還有報紙。”

“對!”得了韓岡提醒,王厚立刻就應道,“他們還會再抄抄報紙。”

韓岡笑著點頭,而從千萬人中,將來自敵國的間諜挖出來,京城的察子做不好,而從隴西調來的人做著最順手。

這就是經驗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