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晨奎錯落天日近(十二)(第2/2頁)

前面太過於看重朝堂中和平安定的大好局面,總想著做到鬥而不破,將章惇拉過來,也是想讓王安石和呂惠卿知難而退,現在將目標放低一點,眼前其實還是海闊天空。

……

送走了兩位客人,王安石一聲輕嘆,“多虧了李資深。”

幸好章惇沒有完全被蠱惑,也幸虧請了另外一名客人作陪。

“大人。”代父送客至巷口的王旁回來了。

“送走了?”

“已經走了。”王旁臉上憂色難掩,進言道:“是否要好好與玉昆談一下。”

“怎麽談?!”王安石臉色頓時一沉,“有太後為他撐腰,他何曾願意好好說說話!”

出手將章惇拉攏過去,這等於是觸到了王安石的逆鱗。在曾布事後,王安石分外容不得有人背叛,而故意引誘章惇背離,韓岡的行為,怎麽可能不讓王安石怒火中燒?

“原本只是爭於國事,他不願呂吉甫回朝就算了,做什麽鬼祟手腳,這豈是正人所為?”

王安石語氣激動,王旁緊緊皺著眉。他父親這般模樣,其實很少見,看得出十分痛心。

自家父親對妹婿的欣賞,王旁比誰都清楚。正因為這份欣賞,讓王安石對韓岡絕不會有半點留情。

王旁雖然才智不高,可站得近,也看得比別人更清楚,王安石和韓岡之間的爭鬥是如何變得激烈起來的,黨爭也是這樣一步步地惡化下去的。

這樣下去,又會是親家成為仇家了。

王安石卻沒理會兒子,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書房。在書桌前坐下,盯著燭火沉沉地思考了起來。

章惇雖然給拉了回來,但看得出他本心還是猶豫不定。而日後能成為新黨之首的只會是呂惠卿,章惇一輩子多半都會在呂惠卿的陰影之下。以章惇的脾氣,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但投到韓岡那邊的劣勢更為明顯,章惇雖是一時心動,可顯然也有著疑慮,否則以他的決斷,不至於首鼠兩端。

若是在當年,直接就把他如曾布、沈括的舊例給處置了,縱使章惇現在是樞密使,可之後先附和新法,得相之後又反戈一擊的陳升之,一樣給趕出了京城。若還有當年的權柄,去一章七又算得了什麽?可現在卻萬萬不能了。若章惇當真背離,對新黨的打擊太大,已是承受不起。

不過終究是挽回了,加上河北那邊天隨人願,一切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王安石很是慶幸。

原本局面或許當真會如韓岡所說的那般,沒想到還有峰回路轉的一天,呂惠卿事先安排的一個伏筆,卻砸出了皮室軍。

現在情況有變,太後縱使再偏向韓岡,能壓制朝堂所有反對者,但遼軍可不會聽太後的,遼軍叩關,又有誰能去鎮守邊關?韓岡嗎?

若能擊敗這一支遼人駐紮在南京道上的主力,不僅能夠動搖到耶律乙辛那個偽帝的統治根基,幽燕也決不是夢想。

若是在自己的手中完成當初的計劃,日後也能坦然的去見熙宗皇帝了。

……

“將章七說回來了?”

李定回到家的時候,同住的堂弟迎了上來。

李定微微皺了下眉,情知兄弟來問,定是有人委托他打探消息,不過李定對族人一向親厚,不習慣板起臉來拒絕。

遂隨口敷衍了過去:“章子厚心思本是堅定,投效之說只是謠傳而已。”

章惇的陰私之事,李定並不打算對外透露半句。別人怎麽猜,是別人的事,他可不打算做搬弄口舌的小人。

王安石為了將章惇給拉回來,給他的好處可不小,甚至要比呂惠卿還要先一步進入政事堂為宰相。

王安石以平章的身份去推薦,以自己致仕為交換條件,不愁太後不答應。

韓岡若是阻止章惇為相,登時就是他的死敵了。

而且推舉宰輔一事,是韓岡所發明,若是廷推宰相,有王安石率新黨眾人同舉,章惇必然中選。

呂惠卿再回來,還是先從樞密使開始。不過呂惠卿如今在外,第一目標還是回朝,之後怎麽轉到宰相的位置上,那是得另說。而且到了相當的地位上,手上的權力高低,主要還是得看夾袋中的門人,這一點,章惇遠布如呂惠卿。

李定收拾了一下,準備梳洗睡覺,可半刻鐘不到,便被人喚起。

來報信的承旨官憂懼帶著驚恐,“中丞,遼軍叩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