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登朝惟願博軒冕(中)(第2/3頁)

而且在韓岡直接控制之下,幾條鐵路同時鋪設,動用的民夫成千上萬,卻也並沒有造成士民沸騰的局面,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中。這不是三五人搜集幾份材料,就能扳回來的局面。

幹線鐵路的順利,使得從東京城通往各縣的支線道路早早地就進入了籌劃階段。由於京城的地皮極貴,經過的土地,田主也是成百上千,所以路線還在扯皮。但經過朝堂上的幾次會商,決定允許田主購買股票,成為股東,以股權交換地權。

經此一變,京師的世家大族更是群起雲湧,也許要經常會被軍事占用的鐵路軌道幹線是個賠錢貨,可聯通京師的支線,想也知道,肯定是大賺特賺。不說他事,只是朝廷允許鐵路沿途站點上可以自行設立墟市,就知道其中有多少油水了。

控制了如今最大的一塊肥肉,韓岡正是如日中天,想動搖韓岡的地位,絕不是在現在。而章惇也不會糊塗到與現在的韓岡為敵,所以當他發現下面的人有所異動,才分外不能容忍。

還好,相比起其他幾個人,龔原壞不了事,留他一個,也能搪塞一下。

章惇瞥了一下眼前的中年男子。

龔原此刻半是羞怒,半是迷茫,對章惇的話也沒有回應。如果是辯解經義,他能滔滔不絕,半日不歇,可說到朝事政事,可就只能算是一個庸才了。

還是留著他吧。章惇進一步堅定了想法。

無傷大雅,無害於國,更確切一點,就是韓岡曾經說過的人畜無害了。不留他,難道留與自己同名的安處厚嗎?

點湯送客,章惇在空無他人的廳中,只想嘆氣。

這些人,看著廷推在即,便一個勁地想要興風作浪,也不看看局面。

政事堂只有兩名宰相,已經必須增加人手。之前兩次廷推無果,這一回,不會再拖下去了。

按照與韓岡、蘇頌的商議,這一回是四選二,但最終的結果還是看太後。廷推的前四名可以送到太後的面前。太後可以在其中選兩個,但也可以只選一個,或是一個都不選。

這兩個名額之中,韓岡是肯定想要一個自己人來占據。

蘇頌六十多了,不過身體好,又會保養,看他的樣子,應當不會比富弼活得短。富弼八旬才去世,而文彥博也八十多了,還活得開開心心,這兩人都是朝中讓人羨慕的老壽星。

不過即便蘇頌能活到八十多,他在朝堂中的時間也不多了。

朝中公認的致仕年齡是七十,也有律條規定,但也不是那麽死板,一般來說能活到七十的不多,七十歲還沒病沒災的更少,退與不退只看有沒有人說。

當年曾公亮年過七旬仍留居東府,就是被一句“老鳳池畔蹲不去,餓烏台前噤無聲”給罵走的。蘇頌如果過了七十歲還不戀棧不去,自然會有人寫新詩送他。

高處不勝寒啊。

現在的情況,蘇頌一去,韓岡便是要獨木擎天。本已是困難重重,日後將更加困難。他根基不厚,這是沒辦法的事,先天不足。像他這樣父祖皆是庶民,靠著自身的努力躍過龍門的官員,想要獨樹一幟,自成一派,本來是幾乎不可能的一件事。

不是韓絳、韓琦這樣的世家子,想要在朝堂上長久立足,有所作為,就必須厚植根基。王安石是官宦世家,可他的父親也不過是個中層,普通進士,所以根基不深,只能靠學術來聚集人才。

韓岡也是一樣,不過他的兒子多,等他開始與人聯姻之後,韓家的地位就能在朝堂上穩固起來了。

但這是緩不濟急,韓岡目前重用的都是願意跟著他做事的人。

黃裳依然在西南,李承之留在河北,改知大名府,署理河北防務。遊師雄留京數載,也該出外了。他們都不可能被韓岡選上。而在鐵路軌道營造上涉足甚多的沈括,必然是韓岡力推的人選。

如果有人這時候想從鐵路上下手,韓岡絕不會容忍,那時候,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朝堂肯定有得亂了。

作為新黨如今在朝中的領導者,章惇絕不願意看到那一幕。

……

“相公可還看過了司馬光的遺表?”

內東門小殿中,向太後向韓岡問道。

“回陛下,臣已經看過了。”

“相公覺得如何?”

“其中多有激憤之言。”太後語氣憤憤然,可韓岡心平氣和,他要操心的事太多,沒精力跟死人慪氣,“人若挾怨,觀人觀物便難以公正。至於其說變法誤國誤民,臣等朋比為奸,陛下只看二十年前和如今的區別,就知道是否是事實。”

“但司馬光臨死都不忘上表汙蔑,給侍中銜,是不是太高了?”

“如今司馬光既已無害於國,就不宜太過苛責了。”

相對於司馬光在洛陽一待十幾年的悲劇,他死後的封贈可謂是備極哀榮。韓岡和蘇頌商議過後,在太常禮院擬定的規格上,又加了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