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儒生合在賢能舉(上)(第2/3頁)

也不知一個人在房中坐了多久,一名胥吏進來通報,“承旨,東府遣了人來,說蘇平章有要事相商,請承旨至東府商議。”

蘇頌?有要事相商?

蒲宗孟依然恍惚地站起身,他的確要到東府去探個究竟。

只為了探明這件事,他就連心中的膽怯都不顧了。

……

王居卿難得看到蒲宗孟如此失態,但他並沒有向蒲宗孟透露更多。

雖然東府那邊很快就會公布,但自己不能沒得到韓岡的同意,就對外泄露出去。

不顧蒲宗孟的詢問,王居卿回到自己常年空置的公廳。

空寂無人的廂房內,韓岡昨日的話,仍歷歷在耳。當時的驚訝和混亂,也同樣刻畫進了心底。

不過看到蒲宗孟的驚訝之後,王居卿的心情終於像是得到了安慰。

自己只是驚訝,而蒲宗孟則是完全被蒙在鼓裏。

一遠一近,一親一疏,同為韓岡一系,自己卻比蒲宗孟更得韓岡的看重。

在一點點驚喜之余,王居卿對資歷極老的蒲宗孟,也有了一分居高臨下的同情。

不過說到真正的居高臨下,王居卿想,還是韓岡更適合這個詞。

韓岡的視角一直都是居高臨下,他的計劃可謂是高屋建瓴。

在得到韓岡的知會之後,王居卿是徹底地放心了,不用在為自己所持的立場而擔心日後。

完全不是世人預想中的那般爭執於朝堂,而是欲以大勢相逼。

韓岡之前埋下的伏筆,這一回終於亮了出來。

王居卿覺得,朝廷或會因此而亂,但人心必將大半歸附。

議會。

這是韓岡對今日朝堂疑慮的回答。

想必很多人會大吃一驚吧?

不由自主地暗笑了幾下,想著接下來的幾天,可能會有的變局,王居卿開始仔細盤算著自己的應對。

沉思中,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學士,蘇平章遣人來,說是有要事請學士到政事堂商議。”

王居卿霍然而起,他早就在等著這一句了。

……

議會。

因為這兩個字,李承之連著兩天都沒有心情去處理公事。

丟三落四讓家裏擔心,拖著公事沒有處理,則讓吏員們議論紛紛。

但李承之對此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前日韓岡透露的一幹細節,讓他震驚不已。

沒想到從一開始,韓岡就在為如今的局面做打算。

從李承之的角度來看,韓岡的方略對自家沒壞處,甚至有好處,但對朝廷的統治卻沒什麽益處。

予士人以議政之權。

但何為議政之權?

人多嘴雜,治政上只會添亂。

一旦韓岡之策得到施行,朝廷政令就會越發地難以執行下去。

可只要看看如今議政重臣的聲威,還有朝臣們的羨慕,就知道韓岡的計劃必然會實現。

最有可能反對的人,一個不能理政,另一個也不能理政,三位宰臣齊心合力,又能深得失心。

“樞密,時候差不多了。”身邊的親信輕聲提醒著。

李承之隨即起身,整了整衣袍,舉步出廳,“去政事堂,不要讓人久等了。”

……

保慈宮中,趙煦正在外殿抄寫著金剛經。

一橫一豎,一撇一捺,每一筆都一絲不苟。

雖不是用舌血,但每個字看起來都是凝聚了趙煦全部心力。

即使筆畫再多,趙煦都沒有草率。

一部金剛經只抄寫了一半,宮中的裏裏外外就有天子一片純孝的贊許。

趙煦得此回報,自然是更加用心。不管心底是怎麽想,他都會將面子上的功夫給做好。

不得不說,太後的重病讓宮中人心渙散,而她現在所使用的藥物,更是將她逐步推離權力的寶座。

失去了掌控天下的能力,原本因權力聚集在她身邊的人,自是如大樹傾頹,使猢猻散盡。

一豎一勾,拿筆蘸了蘸墨水,趙煦換了一頁繼續抄寫著。

現在還有蘇頌、章惇和韓岡在外主持朝政,鎮壓人心,在內還有王中正和章韓黨羽統領禁中兵馬,他不能不小心從事,也必須有耐心。

韓岡那個賊子,更是在等待王舜臣回來。

一旦那個兇星回京,韓賊必然會以其為刀,大肆屠戮朝中忠臣。

只要再忍一段時間,每天都如常上朝,待所有人都對太後的病情失望,又習慣了自己獨自禦殿,趕在王舜臣回來之前,就可以輕易贏下此局。

一點,一橫。

趙煦的筆在紙上留下一個個端端正正的小楷。

自己是皇帝,正如那一位與自己聯絡的忠臣所說,一切都是名正言順。

除非韓賊能當機立斷,廢掉自己。可他既然去招王舜臣,就絕不會在王舜臣回京之前動手。

朝廷養士百余年,趙氏的人心絕不會因為幾個亂臣賊子而在數年中淪喪殆盡。

只要自己能夠穩得住,亂臣賊子就無計可施,否則韓岡為何要調走表兄,調回王舜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