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儒生合在賢能舉(中)(第2/3頁)

韓忠彥對韓岡的這件新玩具卻很有興趣。

如果韓岡要行廢立之事,韓忠彥最多也只是會不參與,甚至視情況,投效天子。

但議會就不一樣了。

“將作對議會怎麽看?”韓忠彥問道。

楊汲搖頭,“在下只知議會二字,細節不得而知。”

他即使有意見,也不會在韓忠彥面前說出來。

韓忠彥也知道楊汲會有的想法,不以為意,反而又說道:“我倒是覺得玉昆此舉,深得聖人之意。”

楊汲聞言,心中驚疑。

韓忠彥這是打的什麽算盤?

聖人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幾位宰相現在做的事,往輕裏說也是目無君上。

即便聖人之言本就是各家有各家的解釋,可除了他們的黨羽,誰會為他們的行為去找理由?

楊汲心中紛亂如麻,一時間都忘了要說話。他注視著韓忠彥,就看見這位權相之子正回過頭來,笑容中不知蘊含了多少深意。

楊汲心中一動,韓忠彥在諸議政中一直四邊不靠,以他的家世,只要不去貼近天子,政事堂也不會刻意對付他,故此入朝後就一直留居朝堂。

現在韓忠彥看起來有了親附韓岡的想法,自己若能與他配合,在韓岡那裏,就能平添幾分助力,也能更得幾分看重。

韓岡喜生事,下面的人若是跟不上,很可能就會被他給放棄。楊汲為了緊追韓岡的腳步,可是累得不輕。

飛快地在腦中盤算了一下,楊汲小心翼翼地說道:“在下雖只知議會二字,然自廷議推斷,當是將廷議之法用於州縣之中。”

幾句話只從傳言中引申出來,而韓岡前兩日曾經有意無意說了兩句含義頗深的話,楊汲在確認之前,則半點口風也不敢露給韓忠彥。

“廷議是兩府至侍從官皆可與會,難道州縣中的議會是衙門裏的官人們與會嗎?”

當然不是,楊汲好歹也知道一點細節,但他還摸不準韓忠彥的脈,不敢多說:“或會依情勢稍做刪改。”

“看來潛古知道的的確是不多。”韓忠彥似乎沒追根究底的打算,“據我所知,韓玉昆是打算擡舉他的那些舉人和秀才。縣中議會,但凡本縣秀才都有投票權,但只有舉人能被選舉。州中議會,只有進士和諸科出身,可以被選舉,而投票權,則在本州舉子手中。雖然議員的權責尚不明,但韓玉昆已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楊汲也不由點頭。

如今的秀才,沒有諸科、進士之分,數學、生物、地理都在考試範圍之內。即使是準備考進士科,舉試的時候,也會考一下有關自然科學的基本常識。

只是韓岡為氣學張目,也就只能到這一步,到了進士和諸科的禮部試時,一切都涇渭分明,日後的前途也有了高下之分。

一榜進士,至少也是一任百裏侯,而非進士的親民官在朝中則是鳳毛麟角。諸科出身,除非有把握在諸科試上得到前三名,拿到進士出身或同進士出身的資格,否則在官場上,天然地就要低人一等。

進士出身肯定是要做官的,但對於諸科出身,卻不一定了。若是有了議會,如果是世家出身,考一個諸科出身,然後弄一個州議員的身份,就能在家裏面對,那可比在進士底下低幾十年頭要強得多。

韓忠彥的樣子不像是偽裝,楊汲也不再隱瞞,韓岡之前的幾句話也沒有多少不能對外人道的地方,“在下不敢隱瞞,韓相公曾與汲言道,諸科乃用事之才,若進士不處實務,不經歷練,坐而論道,往往偏駁,實不如諸科。”

如果沒有跟今日的傳言聯系起來,這不過是常見的抱怨。即使出自宰相之口,也只讓楊汲以為韓岡打算對進士科考試內容下手了。

但現在與議會之事相參照,便可知韓岡的確是打算讓諸科出身的士子走議會的道路。朝廷每年能夠拿出來的官闕數量有限,安排不了太多諸科中第的士子,只能從不入流品的職位起步,即使讓他們做了官,也贏不過進士,如何比得上州縣中的議員——從議政重臣來看,韓岡打算安排給議員的權力絕不會太小。

韓忠彥點頭,有了楊汲的透露,就更能確認韓岡的打算。

對緊張得盯著自己的楊汲,他坦然道:“此法有利於士人,有補於朝廷,我自當全力贊輔幾位相公做成此事。”

一個稍大一點的家族,以舉族之力供一個舉人還是很容易的,三五個都不難,秀才的數量只會更多,加上聯姻的家族,推舉出一個縣議員亦並非難事。有議員之號加身,配合族中勢力,那就是地方一霸,即使州縣官亦難以遏制其人。

而原本就是進士叠出的世家大族,族中舉人比進士多個十倍都是等閑。諸科又比進士科簡單,培養一個諸科舉人對大族來說,實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