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易法變制隳藩籬(五)(第2/3頁)

“跟神機營走?小弟出面方便嗎?”馮從義驚訝起來,掌握神機營可是李信的事。

“不是,這樣安全些。”

“難道還有人敢劫鐵路?”馮從義這下子是真的吃驚了,“是誰?濮王府,高家,還是……章相公?”

說到最後一個猜測,馮從義的聲音都變了。這大事還沒成,章惇就要對盟友下手,他是打算做皇帝嗎?

“別自己嚇自己。”韓岡笑出了聲來,“為兄在兵事上之所以薄有微名,就是若無必要,決不冒險。這段時間免不了要亂一亂,能穩妥些就穩妥些。你跟左一廂正好一個方向,順帶把你給捎上罷了。”

“小弟知道了。”

馮從義勉強笑了笑,他猜不透韓岡到底是說了實話,還是在打馬虎眼。

想了一下,他說道,“哥哥,自來財帛動人心,這皇帝之位,莫說人心動,佛祖也不免要心動,章相公那邊,還是要提防一下才是。”

“當然。”韓岡道,“放心,自蔡確之後,愚兄不會在同一個坑裏面栽第二次了。”

自祖龍開基,皇權深入人心。若有可能,誰不想做皇帝?韓岡不例外,想來章惇也不會例外。

可即使天子失德,天下大亂,首先跳出來的都沒好下場,不過是為王前驅。陳勝吳廣、王莽、董卓、安祿山、黃巢,都是攪亂了天下,卻給他人撿了便宜。

現階段,經營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夠了。

至於章惇那邊,短時間之內,他還沒那個膽子。時間稍長,兩人各自統合了自己勢力,想要翻臉,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但馮從義臉上的表情,讓韓岡了解到,他的表弟還沒有被說服。

想了一下,韓岡又問道,“‘興王易姓,雖雲天命,實系人心。’你可知,這是什麽時候說的?”

“何時?”

“陳橋兵變時韓王所說。”韓岡道,“五代易替,無不縱兵大掠,唯有國朝肇造時,市不易肆。但無論如何,太祖能兵變成功,都是因為主少國疑,且兼國祚未久,人心浮動,因而能輕易興王易姓。如今趙氏享國百年,養士百年,天下億兆元元皆以趙氏為主,時勢不至,英雄如漢高祖、唐太宗亦得束手。”

“章相公或許知道這一點,但他的兒子、黨羽,卻不一定。黃袍加身,前車可鑒。”

韓岡道:“吾觀國史,於此一節處多含糊。若無太祖首肯,太宗、韓王,如何能備下黃袍?”

馮從義惘若有失,他想說的不是章惇,而是韓岡的態度。

韓岡看了一眼表弟,徐徐沉聲:“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現在這鹿尚在趙家手中,議會之制便是分食此鹿。此法徐緩,但反噬遠小於直接揭起反旗。”

“但議會從無先例,時間一長,必然生變。”

“就是要變!這條路,得讓人先趟出來。”韓岡堅定道,“有兵有財有產業有人心,如此才能奄有天下,義哥,關西是我們的立身之本,萬萬不可有失,接下來必須加強控制。”

朝廷派在關西的親民官是達到目標的阻礙,而這個議會,就是給他們扯後腿的。以議會牽制地方官,朝廷不為州縣官撐腰,議會能把流官都架空。而軍閥要控制地方,議會就是想用就用想丟就丟的廢紙。

“至於天下,還是等三十年後,再來看吧。你我,還是能等得到的。”

韓岡沒打算做皇帝,也很清楚當不了皇帝。皇權阻礙社會發展,也是韓岡要除掉的。但就如他不反對婚姻自由,卻不會拿自己的兒女去對抗世間風氣。他雖不喜皇權,卻也不想自己的子女因為無權而亡。

他從來也沒說過不準備做周文王,只是幾個兒子不像能做周武王的樣子,也不知孫子們會怎麽樣。

不過這些還是後話,現在最重要還是要控制住關西。有了三五百萬工業人口,隨時都能拉起一支五十萬人的強軍,如果中原再亂一亂,天下就能像顆熟透了的果子自個兒掉到手裏面。

“哥哥放心,小弟明白!”

韓岡終於透露了一點藏在心中的想法,馮從義頓時精神大振。

“義哥,你要謹記。”韓岡叮囑著表弟,“順豐行和平安號是重中之重。日後操縱關西,除軍隊外,兩家商行都不能缺位。”

馮從義連連點頭,實際操縱兩家商號的馮大東家,當然知道順豐行和平安號意味著什麽。

順豐行已經將運營重點漸漸轉往物流方向,將觸手伸向全國。

平安號的主場雖說仍在關西,但在潼關以西,平安號已經完成了信用的積累階段,這幾年,上京的關西商人基本上都是帶著平安號開出的支票和金券上京。

定額十貫、百貫的金券,已經能當做錢來使用,而數額不定的支票,也完美地成為了大額交易的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