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時來忽睹紅日低(五十二)(第2/3頁)

沉默了一陣,韓鐘突然擡起低垂的頭。

“什麽?”

“越娘入宮後,到底怎麽保證她的平安?”

韓鐘清楚,他的父親肯定不會容許有人借王越娘潑自家臟水,而太後也同樣如此。他的外公更是要保孫女的安全。但皇帝終究是王越娘的枕邊人,想下手,機會太多太多。而那個皇帝,在韓鐘的心目中,早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賊子了。

韓岡道:“太後會注意的,政事堂也會設法安排好人來保護越娘。不過宮裏面的事的確說不清,烏七八糟的事比天底下哪一處都多,要不然這七八十年,才有皇帝這麽一個男丁在宮裏活下來。”

看著兒子臉上變色,一下焦急起來,韓岡笑了笑,“今天為父過去見你外公,可是你外公親自下書請的,為的就是越娘。為夫已與你外公商量好了,如果越娘有何不測,皇帝也別做皇帝了。”

“當真?”韓鐘驚叫起來,然後就在韓岡平淡的注視中低下頭,“爹爹既然與外公商量好,兒子就放心了。不過……皇帝還不知道這件事,萬一做出來怎麽辦?”

“當然會告訴他,還有太妃,免得他們犯渾。”韓岡重新拿起了公文,準備打發了韓鐘,順口提醒道,“再過七日就是天子大婚的婚期。別忘了你身上也有差事。”

到了朝廷大典上,除了現任宰相,以及被特任臨時差遣的大禮使、禮儀使、鹵簿使、橋道頓遞使,其他的官員在典禮上的責任,基本上都是跟著本官而不是差遣走的。

因為蘇頌年邁,故而大禮使是首相章惇;鹵簿使是樞密使張璪,禮儀使是翰林學士鄧潤甫,新任的權發遣開封府黃裳為橋道頓遞使。

身為宰相,韓岡到時候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就行了。而韓鐘的本官是特恩所授的大理寺丞,作為朝官中的一員,同樣是得在婚禮上做個擺設。

“阿爹,我不想去。”

“也行。”韓岡能體會到兒子的心情,十分通情達理,“你在家裏守著,多做些準備。”

韓鐘的眼神頓時變了,“是不是屆時有變?!”

“能有什麽變故?”韓岡搖頭,“有備無患罷了。”

韓鐘的視線在韓岡臉上搜索著,見一切如常,才稍稍放心了下來。

看著韓岡準備開始批閱公文,韓鐘就起身,讓外面候著的中書官、堂後官進來。

“對了。”看著兒子起身,韓岡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說吧,今天四哥、七哥是怎麽回事?”

韓鐘過來是救場,但韓岡可不信王旖會派韓鉉、韓錦過來,更不可能是他們主動前來。想也知道,是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

“阿姊這兩天不是心情不太好嘛。前些天,又說過合口李家的蟹釀橙不錯,四哥和七哥就留了心,今天出門去買了。”

兄友弟恭,韓鉉的過錯給韓鐘兩句話抹掉了大半。

韓岡點點頭,“嗯,還有呢。”

“因為李家就在瓦子旁邊,正好又中午了。”

“好了,我知道了。”韓岡一笑,這點事,讓王旖處理就夠了,另有一件事讓他比較在意,“你姐姐心情不好?”

“這兩天有些悶悶的。”韓鐘道,又問,“阿姊的婚期是不是得明年了?”

韓岡嘆了一口氣,“沒辦法,得等瑞麟孝期過後。”

因為遼人聚兵幽燕,王厚便奉命統帥京師援軍北上,也就是前後腳,王厚之母安國夫人劉氏病歿的消息傳到京師。

當時議政會議內部一片嘩然,不說別的,主帥臨陣喪母,兆頭不好,心情更不會好。

都有人提議臨時換帥,但韓岡給否決了。故去的又不是王厚的親生母親,而是他的繼母。

故而最後議政會議決定,因王厚領軍出外,朝廷下文奪情,跟著王厚一起出外,擔任機宜文字的次子,也同時被奪情。

不過留在京師準備成婚的王祥,就不可能讓朝廷奪情了,公器私用也不是這般用的。不過逗留京師求學的王寀,以及韓岡的準女婿王祥,就都得放下一切趕往廬州鄉裏。

王寀是斬衰三年,王祥是孫子,也得服一年的喪——就在他與韓家女兒的婚禮之前。

若是是小門小戶,按照世俗的通例,還能趕在百日熱孝之期內成婚,這也是避免耽擱兩位新人,以及兩次婚禮預備對家財的浪費。但在高門大戶,這麽做就要貽笑大方了。所以王祥與韓锳的婚事也不得不拖上一年。

韓岡對此不是太在意。

韓家唯一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多留一年也好。

在家裏是如珠如寶,父母疼愛,兄弟護持,到了夫家,可就有的忙了——王家是個大家族,王厚有十二個兄弟,王祥也有六個兄弟,至於王祥的祖父,王厚的父親,故襄敏公王韶,同樣有七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