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驟風(五)(第2/2頁)

付德昌點頭,“伏波將軍號上有他的將旗。”

“遼國海軍裏面,也就只有他還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可惜他遠不如太尉,船也不行。”

海上跑船的漢子,行事風格一向粗糙,馬屁也是如此,楊從先聽得笑了,“船不行倒是沒錯。”

他仰頭看著頭頂上遮蔽了半幅天際的巨帆,發自內心地感嘆:“差太多了。”

十三丈!為了設計能達到這個高度的硬帆,帆布和支架的材質,制造工藝,結構設計都下了大力氣去改進,升帆降帆都是用專門設計的滑輪組,十來人就能操作一面帆的升降。光是投入的資金就高達上百萬貫。

無論戰艦順風逆風,都能輕易地借助風勢。

當五面主帆全部升起,再張起船艏帆,龐大如山丘一般的戰艦,能達到讓一幹老水手瞠目結舌的速度,輕而易舉就將老式的巡洋艦拋到腦後。

帆索長正大聲地指揮著五根主桅下的操帆組,不停地調節每一面主帆的角度,盡可能地不浪費每一絲風力。

雙方艦船之間的距離飛速縮短,但海上距離看似近實則遠,進入船上火炮最大射程的時間,還有兩刻鐘。

臨敵的預案不知演練過了多少次,付德昌下達命令之後,細節上的指揮,都有各部分的軍官來執行。

盡管是第一次面對大規模的敵軍,但在一幹經驗豐富的軍官的彈壓下,水手們還是很好地回憶起了平日的經驗,並沒有顯得過於慌亂。

有了一幹得力臂助,臨敵在即,付德昌竟閑了下來。

看著船上有條不紊的預備,楊從先微微地點了點頭,作為北海艦隊的門面,青州號臨戰時的表現足以讓他滿意。

“有把握嗎?”楊從先問。

聽問,付德昌像是想到了什麽,回身向楊從先行了一禮,“還請太尉進艉樓。”

楊從先眯起眼笑了,卻看不住有絲毫笑意,“……嫌老夫在這裏礙事?”

付德昌看了眼楊從先的背後,一本正經,“這裏位置太低了,不利太尉觀察戰局。”

臨戰之前,甲板上的人員比起方才追擊敵艦時要多了一倍還多,楊從先本人,加上楊從先的幕僚和隨身親衛總共十二三人,在繁忙的甲板上顯得分外紮眼。

“船上現在你說了算。”

楊從先沒有端起太尉的架子,很平靜地接受了付德昌的托詞,轉身帶著人前往艉樓。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雙方戰艦之間的距離也一點一點消失。

當遼艦開始陸續進入了青州號的射程,付德昌依然沒有下達開火的命令。

“船長!”甲板上,越來越多的水手焦急地望著付德昌。

付德昌悠然道,“不急,這一仗可是長得很。”

海上的風,一向變幻莫測。

如何跟上海風變幻的節奏,最大效率地利用風的助力,就得看帆纜長的指揮。

大宋的水兵,比起遼國水師的操帆技術,至少要高出兩三個档次。

要不然遼人也不會弄出一個槳帆船出來——槳帆船至少要比同樣規模的帆船多出近一倍的船員,航行距離因此就只能達到帆船一半,因為槳室的存在,槳帆船更少了一層炮甲板,火力也大打折扣——在一切技術進步都仿效大宋的遼國,這是技戰術水平不夠的情況下,迫不得已的妥協。

近距離的速度和沖刺,青州號的確不如遼艦,但相對的,在持久力上,戰時全部依靠槳手的遼艦就遠遠比不上青州號。

當一艘巡檢艦沖進了青州號一裏之內,甲板上火光一閃,隨著炮聲而來,數點黑影出現在兩艦之間的半空中。

“是鏈彈。”副槍炮長嘶聲叫道。

鏈彈呼嘯而來。

半丈長的鎖鏈在半空中抖得筆直,兩端的鐵球呼嘯盤旋。

楊德昌嘖了一下嘴,看起來牙疼得很。

遼人的戰法看來是很明確了。

遼國海軍以槳帆船為主,即使桅杆倒了,靠劃槳照樣在海上走得飛快,只是沒有長力。

但大宋的海軍艦只,沒有槳和櫓,要是破了船帆,倒了桅杆,就成了海面上的靶子。

不過這一切,打不中就毫無意義。

“飛到了哪裏去了?”艉樓之中,楊從先搖頭嘲笑。

不過一裏的距離,遼艦率先射出的鏈彈,竟遠遠地落到了青州號數十丈外的海裏。

“平日輕松,戰時稀松。”付德昌哈哈大笑。

宋遼海軍最大的差距在哪裏?

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