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南北(十一)(第2/2頁)

“那些賊禿……”王寀隨口罵了一句。他崇道厭佛,向來對念阿彌陀佛的沒有好感,資果禪院還是供奉祖陵的皇家寺院,與京裏的大相國寺類似,主持是禦賜紫衣大師,監寺算是主持的助手,在左右僧錄司中也有官職,竟然就這麽跑了,“他們對得起敇建二字嗎?!”

韓鐘笑眯眯的,“和尚六根清凈,無所欲無所求,敇建、紫衣之類本也不會放在心上。”

“眼耳口鼻身意皆清靜,就是後門不凈。”王寀冷笑一句,在排佛謗僧這方面他倒是跟韓鐘說得來。韓鐘的老子可是更有名的憎厭浮屠,與道家倒有點瓜葛親。

說話間,去祖陵的列車已經安排好了。

被韓鐘使喚去安排的人小跑著過來回報,氣喘籲籲,陽光下已經有了薄汗。

王寀也沒多耽擱,與韓鐘又聊了幾句,就匆匆上車離開。

遼人入寇在即,他正想趕著把差事辦完,趕緊回李承之身邊去,要是東奔西走的時候耽擱了一點時間,正撞上了入寇的遼人,那可就冤死了。

不過在上車前,還是又勸了韓鐘幾句,還拿滄州的登岸劫掠的“海寇”做例子,讓他不要逞強,一旦事急,要麽就趕去北面的天門寨,要麽就盡快入保州躲避風險。

“家兄擔心你,李大參也擔心你,難道保州州將、通判就不擔心?不要怕別人說,孫府、鮑判,肯定會幫你補救的。”

難道韓鐘避入,保州的州將還會吝嗇補開一張調人調兵的公文,反則斥責韓鐘棄職避入城中的行為?

“放心,放心。”韓鐘打個哈哈把人給送走了。

回過身來,韓鐘的雙眼中盡是躍躍欲試。

王寀當真好笑,竟然拿海寇來嚇唬他。

滄州的海寇,韓鐘完全不放在心上。這年月,海寇就跟山賊一樣,都是所謂的毛賊,一個縣尉帶著十幾個弓手,就能輕易剿滅。

南方過去出過幾起海寇的案子,不過立刻就給連人帶贓的破獲了。真敢騷擾海防,那位章相公能把人切成魚膾給生吞了。也不看看海上是誰家的天下,在海上即使搶了東西,想靠岸想銷贓,港口在哪裏,渠道在哪裏?全都被福建人盯著。在世人眼中,雖然比不上雍秦商會的聲勢,但福建商會也差不了多少了。就是有海盜,也是福建商會的狗。

現在換成了遼國做後台,甚至有可能是遼國的正軍,一時間的確是擋不住,但那邊盡是灘塗,碼頭也只能容納小船,一次也只能十幾人、幾十人登岸,再精銳又能做什麽?對滄州都只是皮毛之傷,對河北,對天下,根本影響不了大局。

真正能影響大局的,還是正在南下的遼軍主力。

可王厚就在定州,親率河北主力,高墻厚壘,金城湯池,一點都不怵遼人。

保州下面的城寨,韓鐘都看過,在他看來,都有足夠的把握守得出。

定州路這一片,表面上看是坦途曠野,越過了邊境上的陂塘防線,大遼鐵騎就能橫沖直撞了。但實際上,這是一片縱深三百裏的防線。一旦遼軍南下,定州路的防禦體系,能像海綿一樣將他們的攻勢給逐步吸收,最後將他們牢牢困鎖在這裏,等待大軍齊集,將之包圍殲滅。

韓鐘手底下還有兩個指揮的鐵道兵,武器甲胄都不缺,也不缺少戰馬。鐵道兵雖然不是神機營那樣的精銳,甚至在京師那邊,被許多人視為修橋鋪路的工兵。但實際上,幾近十萬的鐵道兵,雖然大部分更擅長修橋鋪路,可其中還是有一部分是經過精心訓練,其中精銳的,甚至比神機營都不差。

韓鐘手底下的兵馬,就正是這一部分精銳。如果遼人是大舉南下,還是能夠有所作為。

尋常時候,頭頂上的姑姑太多,韓鐘想做些什麽,有的會給點面子,有的根本就不理會。難道韓鐘還能告到韓岡那裏?即使告了,韓岡又有什麽臉來為兒子出氣?

但現在十幾萬大軍從北向南壓過來,可就是韓鐘期待已久的好時候到了。他的父親正是在邊鄙之地的征戰中一鳴驚人,飛快地走到了宰衡天下的位置上。韓鐘不敢說勝過自己的父親,但他也期待著能夠建功立業,不用再躲在父親的陰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