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梳理(十二)(第4/5頁)

五千足貫。即使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亦是足以買下一間三進的大屋。

如果去買田,也是能在京師周邊拿下幾十一百畝的田地,足夠一家子過活了。

金燦燦的銅錢似乎就在眼前閃爍,幾乎每一個捕快都管不住自己的雙腿了。

但丁兆蘭是例外,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被總捕一把抓住了,不得不跟著總捕,走進了裏間。

總捕的座椅比尋常見的高背交椅大了一倍,但他一屁股坐下去後,還是比椅子更加寬大。

“說說吧。”總捕向後靠住椅背,屁股下的椅子立刻吱吱呀呀得仿佛在慘叫。

“叔公,說什麽呢?”丁兆蘭嘻嘻笑道。

“少跟俺裝糊塗。”總捕板起臉,“你這猴兒,翹起尾巴俺就知道你要拉屎了。”

“沒法兒說啊。”丁兆蘭苦著臉,指著頭上的天花板,“是上面的某一位或某幾位啊。”

總捕一點也沒有被嚇到的樣子,反而問道,“你覺得他們有必要殺人嗎?”

“不知道啊。”丁兆蘭的臉色更苦了,“就是想不通。”

“會是韓相公嗎?”總捕問得更加直接。

丁兆蘭搖頭嘆道,“希望不會是。”他又說,“可那麽大的勢力,都堂怎麽可能發現不了。還有,俺查到了國子監旁的派出所,有人說昨天早間看見有一個可疑的人站在派出所門口,好半天才被允許進去。但他進去後過了好久都沒出來。”

總捕的濃眉挑起,跟著問,“多久。”

“早上進去的,可能到了中午都沒出來。不過他的話不一定準,他不可能一直關注派出所的大門。”

丁兆蘭沒有透露證人的身份,不是他不信任總捕,只是職業習慣。總捕也沒問,這是規矩。

丁兆蘭繼續說,“我就想了,那會不會就是文煌仕。國子監多緊要的地方,一旁的派出所怎麽可能不派心腹主持?如果讓敵人給輕易掌握住了,那章韓二相早就該被人趕下台了。所以文煌仕會往裏面去,是不是就是跟都堂串通好的。如果這樣的話,就是都堂指使了行人司和軍巡院辦事。”

“這會是陰謀!?”總捕問。

“或許就是陰謀。”丁兆蘭斷言道,緊跟著又補充道,“只是昨天早間進派出所的那人的身份還沒確認。”

總捕仿佛根本沒聽到後面一句,質問道,“是章相公的陰謀?”

丁兆蘭茫然搖頭,“我不想是韓相公。其實最好跟他們倆都不相幹。兩位相公在的這些年,天下人過得一天比一天好。如果他們早幾年就做了相公,我那兄弟就不會活活餓死了。但又有可能是他們聯手,或是一先一後。”

丁兆蘭看了看總捕,故意仰起頭,看著天花板,道,“其實這也是猜測了,我現在是自言自語,誰聽到就不關我的事了。”

總捕不耐煩,“屁話真多,快說。”

“韓相公不是要辭任了嗎?他對朝堂肯定是不放心,只要章相公把這件引蛇出洞的事情做出來,那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幹脆就順水推舟了。如今的這些事,說不定就是章相公做事在前,韓相公做事在後。”

丁兆蘭稍稍說了一下自己的猜測,又道,“但不管是誰指使了人犯開槍,都堂與整件事都脫不開幹系。牽連即使最少,都堂也是縱容了國子監生。”

“那就去查吧。”總捕鼓勵著他,“放心大膽地查。把真相給查出來。”

丁兆蘭狐疑地看著總捕,“叔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俺知道再多也不能對你說。”總捕又瞪起眼,“滾。”

“不能?”

丁兆蘭被趕出總捕房,還在品味著這個詞,不過他很快就放棄,只是記在心裏。

“去找人吧。”他對自己說。

“希望能及時找到。”他心裏暗暗祈禱。

……

“文公子。”

一聲輕柔的呼喚,伴隨著臉頰上的一記劇痛,文煌仕晃著昏沉的腦袋,醒了過來。

眼前出現白白凈凈的一張臉,五官也是端正,但讓人看起來,卻總覺得一股子陰狠繚繞在眼角。

看清楚來人,文煌仕眼瞳一縮,就要向後退去。

一只巨掌劈面探來,一把抓住了文煌仕的頭發,硬揪著,把他的臉牢牢按壓在冰冷的石頭地面上。

巨掌的主人力大如山,文煌仕百多斤的體重,在那一只手掌中,要站就站,要坐就坐,被搓弄得如同稀泥。

整個人被按到地上後,大手隨即一松,文煌仕腦袋剛剛順勢一擡,一只大腳就重重地踩了下來。

“躲什麽?”陰冷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著。

文煌仕左臉貼著地,右臉上,一只靴底用力磨蹭著。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對待過,一開始他咆哮,接下來他求饒,現下他已經完全麻木。但是不論他的反應如何,折磨一直在持續著。